报幕完,台下有嘘声,这种地方,翻唱不太受待见。 但更多的是喝彩和欢呼,妹子们的高音碾压汉子们简直跟玩儿一样。 田佳夕站在角落,捏着拳,一瞬不瞬盯着台上,胸口闷得慌,呼吸都困难。 期待和等待,最煎熬又最幸福的时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屏息以待。 台上灯光又暗了几分,大灯打向观众,逆光中已经看不清台上众人。 台上人影绰绰,乐队就绪,最前方主唱位置空着。光线太暗,整支乐队像剪影般投在幕布上,加上乐器的剪影,很有几分味道。 人影动起来,前奏响起。 重音落下,灯一下亮了起来,沈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最前端。 灯光下的沈南。 众人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田佳夕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沈南,光芒万丈。 刚才几支乐队,打扮夸张的不少,但是像沈南这么妖的,唯他一个。 他染了一头红发,火一样扎眼,衬得他肤色更白。他化了小烟熏,妖里妖气,但表情却十分阴郁,就像黑白分裂的《浮夸》,既压抑又疯狂。 【有人问我我就会讲但是无人来 我期待到无奈有话要讲 得不到装载 我的心情犹豫像樽盖等被揭开 咀巴却在养青苔 人潮内愈文静 愈变得不受理睬 自己要搞出意外 ……】 沈南的声音响起,现场静了下来。 他穿着宽大黑色帽衫,扶着立麦,垂眼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不被重视的小人物,哀怨又谨慎的投诉。 没有人出声,静静的,只有沈南控诉般的声音。 大家都在压抑中等待,积蓄力量,等着高潮的降临,等着释放后的狂欢。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 得到注意吗 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 很不安怎去优雅 世上还赞颂沉默吗 不够爆炸怎麽有话题 让我夸 做大娱乐家 ……】 第一次进入副歌,沈南终于抬起头,看向台下,目光复杂,神情痛苦纠结。 台下已经有了小小的欢呼声,有人开始小声喊沈南的名字。 再一次进入副歌,音乐节奏越来越强,爆炸般响起。 随着一个重音落下,沈南嘶吼了一声,终于有了动作。 他握住衣领一扬手,帽衫撕裂,整个人有些疯狂。穿一件花哨棒球外套,满身叮当响的挂饰,造型浮夸到爆。 台下欢呼连连,姑娘们的高八度,简直要掀了屋顶。 似乎还不够,沈南扬手将帽衫扔下台,姑娘们入了魔,扑过去就抢。沈南手往上攀,握住了麦的尾端,整个手臂像是吊在麦上,慵懒又妖娆。他侧脸对着台下,突然扬唇笑了一下,又冷又坏。 姑娘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刺得田佳夕耳膜都疼。情绪沸腾,心跟着翻滚,人却站着不动,好像被震撼击溃,锁定。像一座久未喷发的活火山,表面孤高清冷,地底的熔浆却早已沸腾。 台上沈南的声音仍在继续,音调越拔越高,从低声自持的控诉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旧时似未存在吗 加重注码 青筋也现形 话我知现在存在吗 凝视我别再只看天花 我非你杯茶也可尽情地喝吧 别遗忘有人在为你声沙】 最后一个字落下,沈南开始嘶吼,竭尽全力,哗众取宠式的嘶吼,全身心演绎浮夸两个字。 嘶吼接近尾声,他突然一脚踹倒了立麦,下一刻,右手一捞,将立麦横握,整个人也顺势跪倒在地。 用力过猛,由于惯性,他跪着往前滑行一段,造型风骚又浮夸。 紧接着,他闭眼低头,对着麦。 更加歇斯底里的嘶吼响起,爆发式,宣泄式的嘶吼。青筋凸起,几乎破音。接近破音边缘,砂纸般粗粝狂暴的声音,羞涩内向的少年和疯狂宣泄的青年不断切换的形象,让台下的姑娘们几乎着了魔,用尽全力呼喊他的名字。 沈南,我爱你! 男神,嫁给我! …… 隐约还有哽咽的声音。 强烈的冲击让田佳夕一时回不过神,微张着嘴,愣愣站着。脑子似乎炸开了烟火,再看不见人群的骚动,听不见人群的喧嚣。只有斑斓让人眩晕的色彩,以及轰隆让人耳鸣的声音。 激动和狂热侵占了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浑身发麻,汗毛竖立。这一刻,田佳夕像入了邪、教,成为沈南最忠诚的教徒,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听演唱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演唱会上哭泣甚至晕厥,现场所带来的狂热感官冲击是难以言喻的。 胳膊被拽住,田佳夕才回过神来,TH乐队已经下去了。 台下姑娘们哭着喊着叫“encore”,叫“TH”,叫“沈南”……直到下一支乐队上台,大家才死心——TH从来不返场。 爷们儿们显然不太买账,田佳夕她们站的这片角落里,都是各个乐队的朋友们,或者是对这种场面已经十分麻木的老炮儿。 有人嗤之以鼻,“操,屌骚样,欠几把揍。” “现在的果儿都好这口,装逼样。这种小白脸,照脸上来几刀子就踏实了。” 有人闷闷的笑,“听说沈南这小子来头不小,可不是哥儿几个能动的。” “什么来头?” “这倒不清楚,TH那伙人,看着年轻,嘴倒挺紧。” 几人应该是聊累了,呼呼喝喝地去了控音台那边买酒喝。 田佳夕见倪雯不屑地对那几人撇了撇嘴,她好奇问:“沈南是什么来头?不能说吗?” 倪雯耸耸肩,“不是我们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不太说家里的事,大概就徐子鸣知道点,这两人关系好,没组TH前,两人就是朋友。徐少家富得流油,沈南家估计也差不了,多半是个富二代。” 田佳夕没说话,TH这一群,谁不是富二代?她暗自笑了笑,估计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都怕被绑架,很少提及家里的事。毕竟炫富有风险,露财需谨慎呀! 中间有人上台暖场,倪雯兴趣缺缺,一心想着于越,所以拉着田佳夕去了后台。 后台灯光稍亮,但乱糟糟一片,各形各色的人来往穿梭,各种各样的物品堆了满地都是。 田佳夕跟着倪雯,躲过一些不明障碍物,终于绕到后面,看见挤在角落里打闹的TH众人。除了TH的几个人以外,还有一些认识的朋友,聚在一起互相调侃。 “南哥,浮夸的一笔啊!燃炸了” “唱得好,演得更好。” 一伙人嘻嘻哈哈开玩笑。 徐子鸣喝一口北冰洋,瓶嘴儿抵在唇边,边笑边说:“我南哥北京戏精学校毕业的。” 沈南坐在一口装乐器的简易木板箱上,一条腿踩在横杆上支起,一条腿大喇喇伸直,横在人群中。他手肘靠着膝盖,低头玩儿手机,阴影覆下,看不清表情。 似乎是一局游戏完了,他抬起头,笑了一下,自嘲,“不开个屏,你们都把孔雀当野鸡了。” 大家起哄得更厉害。 “你他妈刚才真像一只发了情的公孔雀,搔首弄姿,浪上天。” 于越笑得肚子都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搂住沈南的肩,顺势一屁股挤在他旁边,“我南哥就算是野鸡,也绝壁是最风骚的那一只。” 沈南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于越开始嗷嗷喊着装疼,受到了围观者的群嘲。 倪雯见了TH的人,快几步跑上去叫于越,田佳夕落在了后面。 于越见了倪雯,立刻起身,两人当众无下限秀恩爱。 于越的动作惊动了正在专注玩游戏的沈南,他微抬起头,不耐烦的蹙着眉。 猝不及防,目光接触。 田佳夕就那么站在热闹的人群外,突然撞上的目光让她无所适从,好像被发现的偷窥者,惊慌又窘迫。她杵在原地,双手握拳,进退不得。 沈南也愣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表情,舒展了眉头,冲她极轻地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继续玩儿游戏。只是这游戏似乎不那么好玩了,他双手捧着手机,手指却悬在空中,半天没有触摸屏幕。 一伙人闹了半天,决定找个地方吃宵夜。 徐子鸣问沈南去不去,沈南闷闷嗯了一声,弯腰捞起随意丢在地上的背包,往肩上一搭,起身就往后面走,头也没回一下。 他脚步故意虚浮,吊儿郎当的模样,顶着一头红发,在最前面晃悠,扎眼得厉害。 田佳夕跟倪雯走在最后,隔着人群,她还是无法忽视那晃来晃去的红色脑袋。他的放肆任意,让他的存在感太强,碾压在场所有人。 “沈南唱得好吗?气氛挺热闹的。”她突然问倪雯。 倪雯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不算特别好,但舞台表现能力太强,风骚到起飞,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一直跟在倪雯左右的于越侃了起来,“说实话,没人在意他唱什么,只在意他能不能燃爆全场。他如果只是玩玩,没关系。认真做音乐的话,他会很郁闷,他的脸和骚气完全遮盖了他的才华。” 漂亮的人也有漂亮的烦恼,他们的脸容易让人忽视他们自身的努力和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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