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人只是觉得江衍和霍朝颜二人之间有猫腻,浑然没有发现二人在桌子底下的暗流涌动。 霍朝颜挣脱着他的手,“你干嘛?” 江衍老神在在地握着:“你安分点。” 霍朝颜:“我怎么就不安分了?” 江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进来的时候,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干什么?” “……” 还能是干什么,就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要不然以后竞标成功,指不定有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是她倚靠着和江衍的关系所以才竞标成功的。 霍朝颜对这些闲言碎语并不在意,只是正安这么多年的名声,不能败在她的手里。 还有江衍。 江衍是个极其有原则的人,不会因为合作方有她而有任何的改变。 她可以忍受那些诋毁,但江衍和正安不行。 霍朝颜说:“你放手,江衍。” 江衍把手中杯盏放下,桌布罩着桌面,发出闷声一响。 大家虽然都在各聊各的,但眼神总往这边瞟,这会儿一看,江衍的心情似乎不好,立马噤声了。 李部长清了清嗓子,“那个,江总,您和霍律师,认识吗?” 霍朝颜抢先回答:“第一次见。” 江衍的话都已在嗓子眼处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凉了半寸。捏着她的手心收拢,紧紧地包裹住她。 霍朝颜放下另一只手,艰难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拨开。 她意笑晏晏:“江总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玉树临风、年轻有为。” 手心一空,还带着略微潮意。 江衍失落地扯了扯嘴角,再抬起脸时,一脸寡淡,“传闻还说了什么?” “传闻还说……说你大人有大量。”霍朝颜语气中带着略微的讨好意味,桌子底下,她抬腿,用脚尖踢他的鞋子,“江总,是吗?” 江衍淡定地收回脚,“是。” 霍朝颜长吁了一口气。 心想,好歹是过了这茬了,江衍估计也知道她的想法,应该也不会表现出一副认识自己的熟稔模样了。 哪成想,江衍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一顿饭快要吃完了,霍朝颜都觉得江衍今天实在是太过配合了,太善良了都准备回去好好夸夸他的时候,江衍突然对着霍朝颜边上的施媛媛说:“她芒果过敏。” 施媛媛刚从果盘里拿出一块芒果,芒果刚沾上霍朝颜面前的盘子,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的眼神左瞟右瞟,别有深意地笑了下,继而收回叉子,“谢谢江总提醒。” 江总面色淡淡:“不客气。” 霍朝颜一脸生无可恋,哼唧了声:“谢谢江总的关心。” 江总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语气颇为淡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霍朝颜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东西,一时无言。 她想和他撇清关系,他似乎也愿意配合,但又来这么一个致命一击。 霍朝颜拨了拨头发,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叫他的名字,“我不想吃这个,想吃青菜。” 江衍伸手,修长五指按压在转盘上,指甲修剪干净,手背处有鼓鼓青筋爆出,他轻松一转,把青菜转到她面前,“吃吧。” 霍朝颜拿起筷子就夹。 李部长此刻试探性地问:“江总和霍律师……不是第一次见吗?” 霍朝颜抬起头:“今天第一次见。” “……”李部长到底是四十多岁,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瞠目一会儿,便又恢复淡然,“那……你和我们江总,很熟?” 这个问题,霍朝颜没有回答。 她扭头瞥了江衍一眼,扔给他。 江衍伸手抽了张纸巾,塞进她另一只空着的手里,低声嘱咐:“嘴巴擦一下。” 之后才闲闲地抬起头,他投向霍朝颜的目光柔和,扭头的时间晚收了几秒,却已被在场的几位人精抓住。 江衍声线很平,没有一丝波折地说:“有事?” 几个人看着二人熟稔的相处方式,会心一笑,连忙摆手说:“没呢没呢,就……问一下。” 江衍嘴角一扯,露出冷淡的笑意来。 但那笑,在明亮灯光下带了几分的温柔之意。 · 结束之后,霍朝颜躺在江衍的车上,有气无力地说:“你干嘛要当做认识我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要是以后我们竞标成功了,外面得有多少的闲话?” 车辆在城市马路上缓缓行驶,一盏一盏路灯飞驰而过。 光影一道一道地落在江衍清冷的眉眼上,衬得他格外的冷。 江衍扭头看向窗外,说:“没必要。” 霍朝颜坐了起来,试图和他讲道理:“这次竞标要是正安没有成功,那还好;但正安要是竞标成功了,咱俩认识这事儿,估计得有多少闲言碎语。” 车内一阵缄默。 霍朝颜认真说教的模样,格外动人。 光影把她的脸剪裁成几个部分,但每一个部分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灼灼的桃花眼、高耸的鼻梁、纤薄的唇以及因为不耐唇角抿起,露出好看的梨涡。 江衍薄唇紧抿成线,说:“认识我很丢人?” “……” 霍朝颜一脸古怪地看着他,“我是在说这个吗?” “先回答我。”江衍扭头看她。 在光亮若隐若现的车厢内,江衍双眸紧紧地盯着霍朝颜,仿佛她的回答没达到他想要的回答,他便能当即把她扔下去一般。 霍朝颜伸舌,舔了舔后槽牙,老实地说:“不丢人。” 江衍面色轻松,继而又听到她说,“我不想利用你的关系,我可以做到的事情,不想依靠别人,那样会很丢人。” 霍朝颜神色倦倦,她垂下双眼,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更衬得她沮丧失落之意满满。 她虽然没有表达出太多的沮丧,但江衍分明读出了些什么。 他语气稍缓,说:“是我做错了,没顾及到你的感受,颜颜,抱歉。” 颜颜……已经有很多年,江衍没有这样叫过她了吧? 他一般都是气急败坏地喊她的全名,要不就是硬邦邦的一声“喂”,这些年来,霍朝颜已经很少见到他这样柔和的一面了。 霍朝颜顿时没那么不开心了,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很容易沮丧,很容易失落,但同时,很容易因为一件微小的事情而满足,很容易开心,很容易哄。 这样的人生才有趣啊。 欢笑有时、开心有时,不让痛苦常伴于身,不因喜悦冲昏头脑,活的轻松而又洒脱。 · 招标案近在眼前。 霍朝颜和施媛媛到会场的时候,遇到了陈志远和陆希音。 施媛媛没好气道:“真倒霉,今天出门大概没看黄历。” 陈志远满脸无奈:“就算看了黄历,我们今天也会见面的不是?媛媛,别闹了。”语气中带了一点宠溺意味。 霍朝颜隐隐地嗅出点八卦消息的味道。 落座之后,霍朝颜给许梁颂发消息。 霍朝颜:【小草,师太和瑞奥的陈律师是啥关系?】 许梁颂回的很快,从几个字里就能看到他抓狂的语气:【你才叫小草,你全家都叫小草!】 霍朝颜:【已截图】 霍朝颜:【三秒之内,你不告诉我,我就发给我爸】 三秒没到的时间,许梁颂就发了个消息过来:【他俩好过】 下面一条消息是:【没本事的人,出事才找爸妈,有本事生死决斗啊!】 霍朝颜轻飘飘地回:【我就没本事,怎么了,你有意见?】 许梁颂:【……你开心就好】 霍朝颜捂着脸轻笑。 没一会儿,招标案就开始了。 …… …… 招标案结束之后,一家欢喜多家愁。 陈志远带着陆希音走到施媛媛和霍朝颜面前。 陈志远伸出手,“恭喜。” 施媛媛懒懒地拍了下他的手,语气散漫道:“不客气。” 陈志远无奈笑笑。 另一旁。 陆希音费力地挤出笑意,“恭喜你啊,霍朝颜。” 胜利者的仪态总归是从容的,甚至这种从容,霍朝颜都不需要去刻意装,大学四年,但凡有排名的地方,霍朝颜是第一,陆希音是第二,没有一次例外。 第二名是最大的输家。 霍朝颜脸上挂着温柔笑意:“谢了。” 低头看了下陆希音伸在半空中的手,她一声嚇笑,“握手就不必了,要是每个来祝贺我的人都来握手,我估计得手抽筋了。” 陆希音收回手,她的目光变得幽远,宁和:“霍朝颜,你一直以来都这么张扬。” 霍朝颜展颜一笑:“因为我有张扬的资本。” 她出身豪门,父母亲是南城赫赫有名的人物,身旁的一堆叔叔伯伯甚至是干爹干妈,随便拎一个名字出来都令人闻风丧胆,再加上出色的容貌,随和的性格,这样的女孩不能张扬吗?不能在失败者面前嚣张吗? 她一直忍让,甚至因为自己的仁慈悲悯把保研名额拱手相让,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 是陆希音带着文静到她面前嘲笑自己,所谓小人得志,真的不过如此。 没有人会一直善良,霍朝颜也是。 年少时的善良让她吃了亏,所以她现在,只把善良的一面给值得给的人。 像陆希音这样的人,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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