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于自己,向来不对路。自从嫣栖苑被封,两人心里都惴惴不安,更是相看两厌。此刻的她突然前来讨好,只能有一个原因:风向变了。
阿光终于肯认她这个母亲了。
她没有想到,还有一天会面对自己的儿子。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她还会不会连着侍奉父子二人?让自己的儿子,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心中纷乱,喜儿却已经笑盈盈的走了上来:“娘娘,让奴婢给您梳梳头吧。”
“如意呢?”
“如意崴了脚,不方便上楼来伺候。”喜儿说着,很自然地放下托盘,拿起象牙梳,小心翼翼地为瑾妃梳理那一头青丝。
她梳得十分细致,小心翼翼中带着恭谨,瑾妃吁了口气,暗暗在心中思量,待会儿见了慕容光,应该说些什么。
她的目光瞟到托盘。里面是一盏茶盅,四色细点。
为了保持腰身纤细,瑾妃向来只吃早晚两餐。此时腹中有些饥饿,想到等会儿见了慕容光,只怕叙起旧来会伤心劳神,还是吃些东西稳妥,免得眼发花晕倒了。
她其实是个好强的女人,绝不会容许自己在儿子面前晕倒过去。
吃了几粒糕点,瑾妃有些口渴,顺手端起茶盅,浅饮了两口。
喜儿已经为她盘好发髻,正细细地装饰珠花金钗。
瑾妃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仿佛起了一层薄雾。她的身子晃了两晃。
“娘娘是有些不舒服吗?奴婢扶你去那边榻上坐一坐吧?”
“不必了。想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瑾妃闭上眼睛,除了眩晕,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那奴婢这就扶娘娘下去吧。”
瑾妃站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眩晕得厉害。
“扶我到那边榻上躺一躺。还有,叫如意上来。爬也要她爬上来。”瑾妃瞟了一眼茶盅,不动声色道。
喜儿恭敬的低头应了,搀扶瑾妃在美人榻上躺好,转身下楼去了。
“这没什么,只是我这段时间思虑过多,所以精神有些恍惚。”瑾妃轻声自言自语,试图安慰自己。
但是,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只茶盅,她的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意。
“不,她不敢的,她绝对不敢。我毕竟是阿光的母亲。阿光现在坐在开元殿上,谁敢蒙害她的母亲呢!”她抚着胸口,不断的喃喃自语。
有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
瑾妃想支起半边身子,看看来人是谁,但是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无力。
而且,这个脚步声,不是如意。
“不,我不信,我不信!”她绝望的看着屋顶房梁。那里竟有一只蜘蛛,在吐丝结网。
蜘蛛先吐出一根丝。接着,它顺着这根蛛丝慢慢的往下坠,往下坠,微风拂过,蛛丝刚好飘到一边的木梁上。蜘蛛赶紧拉网固定好这第一根丝,预备以这根丝为基础,结出一张网来。
瑾妃的表情渐渐松弛了。她轻轻笑了一声:“小东西,何必呢,你这样辛苦,殊不知这张网,明天就会被扫掉。你以为结成了网,自己就可以坐在网中间,安享飞虫入网吗?哈哈,愚蠢,愚蠢之极啊!”
她的笑声未完,喜儿阴沉的脸已经出现在门口,这一次,她端着一只水盆,怀里还揣着一大叠麻皮纸,衣襟高高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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