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鸡冠微微一怔,掀开茶盖轻吹口气,道:“话说到这份儿上,奔月啊,我也就倚老卖老了——你娘亲采莲,当年是我最钟意的弟子,本来要传衣钵的,奈何天不随人愿,天妒其英,天妒其才啊!惊闻噩耗我也曾多方打探,可惜听到的无非捕风捉影之词,后来做客峨眉,圣虚子道兄才透露了一些,说你娘亲遭人追杀,三位羽衣真人出手相救,与对方赶来的援兵于荒郊大战多时,最终玉石俱焚。说起你娘亲中毒,蛊毒应该可以排除,苗疆虽接近巴蜀,武林人士却鲜有来往,咱们武夷跟他们夙无恩怨,想来也不能够,而且与中蛊的症状也不合。其他的,少林爱惜羽毛自当排除,天山万里之遥,他们的人多年未踏足内地,亦可排除,小门小派纵有下毒的手段,却无与羽衣真人匹敌的实力,排查来排查去,最有嫌疑的便是长白剑派了,热带虫毒毒性发散,寒带虫毒毒性凝聚——不过奔月啊,单论这件事,对方五人悉数毙命,那个贾郎中也落个乱刃分身的下场,冤债也算抵了,逝者已矣,莫过于执着了!你风头正盛,前程无可限量,采莲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执着于仇恨而阻碍了上升......”韩傻儿听得有些厌倦,世间的大道理,莫不是局外人讲的,事不关己,关己则痛,而娘亲的音容笑貌无时不刻不在脑海中浮现,清晰从未模糊,不揪出幕后元凶,屠之戮之,一颗焦灼燥热的心,何以得安?便拱拱手:“多谢师太开导,晚辈铭记了。”
又扯了些无关痛痒的闲篇,韩傻儿欲起身告辞,白鸡冠却道:“武夷有件大事,本应让你知晓——你太师祖五年前升天,你大师爷大红袍继位掌门,如今大红袍渐入耄耋之年,体弱多病恐不久于人世,前几日通告武林,计划于七月十五中元节在武夷宫禅位。老身于心不忍,已邀他来扬州诊治,奔月你医术高,若皇命不催促回京,能帮着治愈自然最好,哪怕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作为峨眉至尊,禅位观礼你也是一等一的贵宾,于外彰显不忘本,于内堪称铁罗汉一门乃至武夷一派的表率,乘机收服众人之心,如何?”韩傻儿心道,君子之行如日月之光,何需彰显?人心善变如流水无形,又怎好笼络?老道姑说得动听,变相向自己分派差使呢!施礼回道:“承蒙师太高看,晚辈自当竭力应承,奈何皇差在身,只怕身不由己,辜负了师太厚望。”白鸡冠颔首微笑:“有心便好,这些老身都能体谅。”并不强留,招呼一干弟子作陪,礼送至紫藤苑外。返回静室,即推开隔壁密室的厚重石门,对贴墙站立、通过两个小孔观察静室的清瘦男人冷声道:“人已经走了,不用再盯着看了。”清瘦男人转身,须发虽乱,仍不失儒雅气度,他指指嘴,示意白鸡冠解开哑穴,他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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