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顾羽长睫动了动,轻声唤了一句。握笛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已垂在膝上。 小狸猫立刻“喵呜”一声,跳进他了怀里。不住的拿湿淋淋的小脑袋去蹭他下巴。 “乖,我没事。” 顾羽声音带着点有气无力,睫毛颤了几颤,才勉强睁开那双困倦的凤眸。 “诶,冯子舟呢?” 谢乔简单直白的道:“跑了。” “好吧,还是那么怂。诶,这是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眼,把笛子往怀里一揣,不明所以的望着那小狸猫叼到他掌心的一束枯发。 “是唐遗年唐大人的贴身之物。” 谢乔眼巴巴的盯着那束枯发,在一旁解释道。 “唐遗年?”顾羽费力的转着自己尚有点迷糊的脑子:“就是被抓走的那个泽国特使?” “嗯。据唐大人讲,这是家师当年赠予他的信物,我不会看错的。” 顾羽见她一双大眼睛恨不得黏到自己掌上,有点好笑的把手往前一伸:“你再仔细瞧瞧。” 谢乔立刻如捧珍宝般把那束白发拿起来,仔细打量。 嗯,干枯,蓬乱,分叉,没有光泽,的确是唐遗年在玉山上给他们看过的信物。也像是从她师父脑袋上长出来的。 “我确定,这是唐大人的东西。” 谢乔笃定的道。 “那就麻烦了。” 顾羽整衣站了起来,道:“你那位唐大人,多半是落到了冯子舟的手里。” 谢乔大吃一惊。这唐遗年是泽国官员,似乎还颇得泽王信任,冯子舟为何要抓他? 难道…… 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碧海珠丢失,与冯子舟有关?” 顾羽十分欠扁的卖起了官司:“有关,也无关。他这次玩火玩大了,自以为得了便宜,其实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谢乔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她只是有点奇怪的瞅着顾羽:“你好像跟这冯子舟很熟?” “诶,冤枉,你从哪儿瞧出来我跟他熟了。” 切。 谢乔皱了皱秀挺的鼻头。 不熟能连人家爱哭鼻子这种极隐秘之事都知道么。 她就知道这货嘴里没一句实话。 顾羽一脸无辜的道:“诶,你这是什么表情?” “行了。” 谢乔懒得和他贫嘴,问:“你是不是知道唐大人被关在哪里?” “知道是知道,不过今夜还不能救人。” “为何?” 顾羽指了指小筑外:“你听。” 谢乔狐疑的支起耳朵,恰闻一道浑厚犹如洪钟的呼喊声隔着水面遥遥传来,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许苍云?” 顾羽点头:“这老家伙恐怕是过来给自己外甥撑腰的,咱们得赶紧走。” “那唐大人怎么办?” “放心,冯子舟若想杀他,早就杀了,何必拖到现在。” 谢乔觉得有些道理,何况再待下去与昆仑派的人起了正面冲突,事情更难收场。她就是有一百张嘴巴,也很难解释清楚自己为何会与一个臭名昭著的魔界人形影不离。 这小筑位于湖中心,最简单的逃生方法就是御剑了。 她自己倒是好说,可魔界人的修炼手册里有御剑飞行这一项吗? “那个。” 这时,就见顾羽摸了摸鼻子,甚厚脸皮的道:“我觉还没补全,贸然御剑恐怕会栽下去。当然,我栽下去不要紧,若把美人也从剑上扯下来,就有点罪孽深重了。为今之计,只能劳烦美人稍我一程了。” 谢乔:“……” 想蹭剑就直说,废话那么多。 她随手拈了个剑诀,一柄泛着淡蓝灵光的长剑便浮在了脚下。 “过来吧。” 谢乔有点小无奈的瞅着对面的一人一猫。这俩货,一个法力无边的魔界公子,一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小灵猫,用脚趾头瞧都该比自己厉害呀。可如今的景象,若不帮忙,倒显得自己像在欺凌弱小似的。 顾羽眼睛一弯,脚底一抹,便干脆利索的落到了剑上。 他这人颇懂得享受,蹭上剑之后,还嫌累着自己,一撩黑袍,竟施施然盘膝坐了下去。并从怀里摸出了那根青玉笛,似乎还打算即兴发挥吹上一曲。 谢乔瞧着很不顺眼,踢了踢他:“往外点。” 顾羽抗议:“……再往外就是剑尖了,坐上去很危险的。” “小黑,你说是不是?” 他拍了拍正窝在他怀里卷着尾巴睡大觉的小狸猫。 “喵~呜~,喵~呜~。” 小黑抖落开那只魔爪,很敷衍的附和了两声。 顾羽立刻煞有介事的道:“你看,连猫都看不过去了。小黑可有恐高症,坐边上会吓尿的。” 谢乔:“……那让猫坐中间,你挪边上。” “诶,美人,你怎能这般狠心呢?” “你到底挪不挪?” “好好好,我挪就是了。” 顾羽磨磨蹭蹭的挪到边上,为了维持平衡,保护自己尊体,他放弃了盘膝而坐的姿势,改为单腿盘坐,靠外的那条腿则自然伸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 谢乔实在是没眼看了,施了个御字诀,那灵剑便带着两人一猫御风而起,飞入繁星点点的夜空深处。 “师父,是那个小妖女!” 许星海立在湖边,眼尖的认出谢乔的佩剑,立刻情绪激动的朝许苍云禀报。 许苍云也是听说了外甥色迷心窍,竟派五色翠羽车将玉山那丫头接入王子府的消息,才匆匆赶过来的。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强忍着满腔怒火,吩咐手下弟子:“先找到二王子再说。” 这下,许星海沉不住气了:“师父,徒儿的仇,您就不管了吗。” “混账。为师何时说不管你了?” 许苍云拍了拍爱徒肩膀,意味深长道:“一个破落门派的小丫头片子而已,何足挂齿。等处理完泽都的事,为师与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师父!只是,徒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许星海眼里满是怨毒的道:“她斩了徒儿一臂,毁了徒儿一辈子。杀,太便宜她了。徒儿想将她带回昆仑慢慢折磨。” 自己徒弟那点龌龊心思,许苍云岂能不知。他也不戳破,只慢慢颔首,道:“这点小事,随你就是。只是,不要做得太过。” 这就是默许了。 许星海大喜,忙道:“多谢师父!” 修真界女修虽多,可论娇美玲珑,却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得此承诺,简直比修为上的精进更令许星海感到兴奋。他发誓,那丫头欠他的,他要十倍百倍千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仅是稍稍一肖想,他觉得身心畅快的不能自已。 “师父,二王子找到了!” 有弟子在不远处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围了过去。 …… 回到客栈时,夜色已深。 顾羽两只眼皮打架打了一路,一沾地,就迫不及待的钻进房里睡大觉去了。 谢乔比不上他一秒入睡的功夫,和明玉四人简单说了说在冯子舟府里的经历,又喝了小半碗老板娘免费送的鲜芋米稀,才艰难的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是个晴光暖暖的大好天气。 谢乔惦记着救唐遗年的事,也没顾上练功,匆匆吃了两口早膳,就到隔壁房去找顾羽。 然而,那货房门紧闭,竟又在睡大觉。 明玉恰好从楼梯口走上来,一见谢乔,先笑着问了早,才将手里一件制作甚考究的物件递了过来,道:“小师姐,这是蓬莱姬瑶夫人派人送来的。” 姬瑶夫人? 谢乔狐疑不定的接过来,展开一看,才发现那是张邀请帖。帖子上印着雅正端方的四个烫金字:道侣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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