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 见欧阳丹青现身,许苍云双手负于身后,甚倨傲的昂起头:“老夫就是。” 欧阳丹青嗤笑一声:“区区昆仑一个峰主,也敢来本座这里撒野。未央老道呢?他怎么不来?” 许苍云平生最看重名声与面子这两样东西。欧阳丹青短短两句话,几乎等于把他的老脸扔到地上踩。 他忍着怒,哼道:“欧阳丹青,昆仑、苍梧与阎罗殿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速速放了我们两派弟子,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明玉和墨玉一听这话,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此事明明是他们玉山弟子先传出的消息,松玉和蓝玉也是路见不平仗义相助才被抓了过来,可许苍云言语间却只提及昆仑和苍梧两派,对玉山两名落难的弟子视而不见,表明了是瞧不起他们玉山派。 “哦?”欧阳丹青一挑眉:“老匹夫,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混账东西!” 许苍云还没开口,许星海先站了出来,一脸骄横的道:“师父,让弟子替您教训他。” “星海,不可!” 自己徒弟几斤几两,许苍云还是知道的,他立刻高声阻止,可惜为时已晚,许星海御起的剑还没擦到欧阳丹青衣角,便惨叫一声,从墙上跌落了下去。 欧阳丹青还在施施然摇着扇子,根本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 许苍云大怒,大喝一声,袍袖鼓荡,无数细如牛毛闪着灵光的金针立刻从他掌间爆出,疾风暴雨般扫向欧阳丹青。天地间金光大盛,耀得人睁不开眼。正是许苍云的得意功法“油尽灯枯”。修真界不知多少人曾败在此功法之下。 明玉刚刚在客栈里见许星海使过这招,当时已觉大开眼界,此刻见许苍云使出来,才知道许星海学得不过是皮毛而已。 金针结成球形,仿佛一个巨大的磁场,吸附着方圆数尺内的一切活物。别说身陷院中的莹莹四人,就是立在墙上的一众修士也要使出定身诀才能站稳身形。 就在众人以为被网在其中的欧阳丹青必死无疑的时候,无数黑焰忽从金针的缝隙间钻了出来,金球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眨眼的功夫,黑焰便将金球彻底吞没。 许苍云血气震荡,哇得吐出一口血,难以置信的道:“你——” “这等雕虫小技,也想困住本座?”欧阳丹青蔑笑着显露出身形,毫发未伤。 “你、你这丑八怪,竟敢伤我许师叔!”白角底气不足的骂了声。他只是动口,并不动手,不过想趁机在许苍云跟前卖个好。 如果说名声和面子是许苍云的死穴,那这“丑八怪”三字就是欧阳丹青的死穴了。他刚刚被顾羽耍了那一通,气还没消,此刻见竟有苍梧的蠢货骂他丑八怪,面皮抽搐了几下,伸手隔空一抓,一团黑焰便将白角裹了起来。 白角瞬间双脚离地,被黑焰卷至半空。他清晰的感觉到,那些黑焰如同一块块火炭附着在他身上,正疯狂的灼烧着他衣裳及周身肌肤,几乎令他生出一种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之感。登时发出一声惊悚的叫声:“许师叔救我!” 然而,许苍云自身难顾,自己弟子又半死不活,哪里还有闲功夫救他。 就算真有闲工夫,他也断断不会冒那个险。 倒是莹莹一声声心急如焚的唤着“三师兄。” 顾羽盘膝坐在院外一颗大树的树梢上,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当一次不留名的好人,刚把双掌摊开,原本缓缓流动的空气忽然出现了强烈的波动。 他动作一僵,睁眼望去,只见长天之上,无数银色剑影迅如流星般自天际飞闪而来,瞬间结成一个形如罗盘的仙阵,将黑沉沉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一道银白身影,广袖飘然,负剑立在缭乱的剑影中,侧颜冰冷俊逸,宛若神祗。 “大师兄!” 白角和莹莹同时激动的望向那人影。 好强大的灵力!欧阳丹青在心里暗暗惊叹一声,目中精光闪动:“你是何人?” “苍梧,白商。” 他声音清冷无温,直如玉石击水,流过众人耳畔。 欧阳丹青却微微变色:“原来是你!” 修真界以二十七岁之龄臻至元婴之境的天纵奇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算在魔界,也属劲敌之列。 白商并不看他,银白广袖轻轻一挥,无数道缭目雪光闪过,结在小院上方的半圆禁制顿如泄气的皮球般被悉数击破。众修士大喜,再无顾忌,立刻冲到院中去救人。 欧阳丹青心知大势已去,也不恋战,扇子一挥,化作一团黑焰遁入夜空。 “伤我苍梧弟子,岂容你全身而退。” 白商眉眼冷沉下去,指间弹出一道雪光,一声闷哼伴着一声恶狠狠的咒骂立刻从远处夜色中传来。 …… 顾羽从树梢蹿下来之后,便脚底抹油一路狂奔,直至穿过大半个泽都,落到城西南一条人烟罕至的护城河边上时,才轻舒了一口气。 好险。 他打眼往河中一望,见不远处宽阔的河面上孤零零飘着只废弃的小舟,不知是谁留下的,正随波逐流,在水里寂寞的打着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眼睛弯成月牙,点足一跃,轻盈若羽的落到了那舟的甲板上,准备窝到船舱里美美睡上一觉。谁知手刚摸到舱门,一股强大的灵力流忽从船底涌来,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连同整条船都罩在其中。 “还敢逃?” 熟悉的冰冷嗓音在背后响起。顾羽背脊一僵,刚要动,手脚已被两道雪光给紧紧缚住。 好在他早有防备,也不费劲去挣脱,直接纵身一跃遁入河中,使出水隐之术挣脱了雪光束缚。 “谢师妹,劳你助我一臂之力。” 飘然立于水面上的银衣男子沉声开口,一手操纵着雪光,一手引剑去追踪顾羽踪迹。 谢乔本是躲在暗处窥探情况,突然被人家点了名字,耳根一热,只得从旁边的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偷听,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修的是水灵根,对于驭水有超出常人的天赋,不等白商吩咐,便拈起水诀,祭出无数柄细小的水剑在水底探查起来。 顾羽用水隐之术隐成一滴水,在水里游的正畅快,不想密密麻麻细小的水剑突然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险些将他劈成两个半滴水。 要是真被劈中,他就再也变不回原身,只能死在水里了。连骨灰都留不下。 顾羽生生打了个激灵。心里将坏他好事的小丫头骂了千百遍,脑子却在飞速的转着。眼下之计,只能使出“浮光掠影”,遁逃到另一片水域了。 谢乔飞落在那只弃舟的舱顶,浑身细胞都警惕着,仔细感知水底的每一丝灵力波动,眼睁睁的瞧着某人的影子偷偷摸摸的从船底爬出来,四下一扫后,便又沉进河里,以一个蛙泳的姿势开始往河岸方向窜逃。 又来这一套! 谢乔立刻催动水诀,将所有水剑都引了过来。她知道自己的水剑根本伤不了那影子,便只绕着船四周搅弄水浪,向白商示警。 白商会意,广袖一挥,人已化作一道银光掠了过去。 他冷冷瞥了眼那条在水里游的有恃无恐的影子,双掌一合,结出个罕见的法印,无数条闪着森冷寒光的银色铁链立刻从他鼓荡的双袖中蔓延而出,呼啸着向水底掠去。 “乾坤锁!” 顾羽脸色一变,紧忙念起隐身咒,欲撤回影子。白商岂会给他这机会,印诀一变,水中锁链四散飞开,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银网,将那条影子困在其中。 顾羽暗呼不妙,泥鳅般游了一圈,试图从网缝隙里钻出去,谁知找准地方用力一撞,竟如同撞到铜墙铁壁,“虚幻”的身体也感受到了结结实实的痛感。 谢乔惊讶的睁大眼睛,显然没料到那条影子竟真的被铁链给困住了。更不可思议的是,那条影子这一撞,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手脚”倏地被四根凭空化出的链子牢牢锁住,他原本虚幻的身体扭动挣扎一番后,竟慢慢显露出实体形态。 是个窄腰宽肩、长相俊美的青年,有着一双狭长明亮的凤目,瞧起来……有那么点熟悉。 巨大的银网立刻合为一条锁链,将顾羽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谢乔终于有些开窍。原来,这白商一开始找许苍云借乾坤锁,要对付的人根本不是欧阳丹青,而是这个多半和他有私仇的「十一殿主」。 顾羽更没料到白商为了对付他竟然搞来乾坤锁这种刁钻玩意儿,一想到落入此人手中之后的种种后果,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运起周身灵力和身上的锁链对抗起来。一时间,整条护城河的水流都剧烈翻滚,炸起无数丈高雪浪。 可乾坤锁毕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件神物,岂是他说挣脱就能挣脱的,倒是好好一条护城河被他搅弄的天翻地覆,那只弃舟也被强烈波动的灵力流震得七零八碎散了架。 谢乔恰好身处在那灵力波及范围内。船身一散架,她本打算御剑飞起,然而周遭环绕的灵力实在太过强大,压制得她本身的灵力根本调转不起来,胸中气血一荡,不由自主的就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你该明白,乾坤锁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挣脱,再敢负隅顽抗,休怪我以门规治你。” 白商冰冷无温的声音隔着激荡的水流响起。 这声警告果然有些用,顾羽有些认命的泄了口气,放弃挣扎。 灵力渐渐退去,河面终于恢复了风平浪静。缠在顾羽身上的一圈圈锁链也隐去形迹,化为一道银光缠到了他手腕上。 谢乔灌了好几口水,浮出水面一看,才发现左腕上多了一道银色锁枷。 ??? 她拧了拧眉,用力一扯,三丈开外的顾羽立刻被她扯了个趄趔,险些栽回水里。两人的左腕与右腕之间,也浮现出一道散发着银色灵光的锁链。等谢乔卸掉手劲,那道虚幻的银光链又消失不见了。 谢乔:“……” 顾羽:“……” 谢乔不信这个邪,盯着自己的左腕,用更大力一扯。 “诶,我说小丫头……” 话没说完,顾羽就一个踉跄栽进了水里。 两人手腕间的那条银链又出现了。 谢乔:“……” 白商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显然也没料到,方才误打误撞,这乾坤锁竟然同时锁住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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