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小脸喊他仙人哥哥的样子仿佛已经是万年之前的样子了。    “你是贝戋戋?”墨清露出几分惊诧,连眼底常年积压的冰霜冷意都逼退了几分。    “我记得,我才离开了十二年……。”他觉得有些荒谬,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浇了水,试了肥,累的大汗淋漓种下了一颗种子,期待它长出一颗小小嫩嫩的树苗儿,本想呵护它慢慢长大的,但第二天早上起来,却发现那颗树苗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提着照顾小树苗的东西手足无措,那颗苍天大树甚至还结了一树的果子,豪爽的问他要不要来一个!    贝戋戋其实已经不怎么记得墨清了,当时墨清走的时候她才三岁,其实当时她三岁都不到,只是化形之后的样貌直接就又三岁的模样了。    过了十二年,她已经将墨清的样子给忘记的差不多了。    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对她很好,十岁生辰那一日还给她送过东西。    他师傅也时不时的有意无意提起这个人,只不过每次提起来都不会说什么好话而已。    “戋戋……你长大了?”墨清神君对时间一向来都没有一个正确的判定,十二年对他来说就如同十二天一样。    但他忘记了,对一个孩子来说,十二年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    “我当然会长大了!”贝戋戋收起伏灵剑,“师傅说你去对付魔界的人了。”    她面对墨清的时候早就不像以前那么亲昵自然,抱着他的大腿求宝宝的小不点已经不在了,现在这个小丫头,是能面不改色给自己包扎伤口的人。    “恩。”    墨清应了这个字之后,两人之间顿时就更加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咳!”那个被贝戋戋斩到的厉鬼缓过一口气,猛地咳嗽起来。    “啧!”贝戋戋皱眉,神态里满满的不耐烦,“还活着呢?”    她直接绕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墨清,十分无情的举起伏灵剑,狠狠的刺中了那厉鬼的命穴。    厉鬼眼睛猛地凸出来,像两颗失去了光彩的黑白小球,他口中发出尖啸声,血色戾气从被刺破的命穴里冲出来。    贝戋戋惊讶的看见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水袋,一下子干瘪了下去,不是那种化成枯尸的干瘪,而是整个人直接抽条,变成了另一个人,魁梧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    他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清亮。    “臭丫头……。”他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贝戋戋笑骂了一声,语气全然不似刚才那样尖锐失去理智,反而有种少年温润的感觉。    “没想到魂魄消散之前还能清醒过来。”书生闭上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沉郁,“还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真是可笑。”    相由心生,成了鬼魂之后,容貌上就不一定会维持自己本来的模样。    “你喜欢之前那魁梧的样子?”贝戋戋对他的喜好有些不认同,“现在的样子多好看,为什么要变成那样?”    书生动了动指尖,睁开眼睛,里面的神采正在慢慢散去。    “我原本是我们村子里最年轻的秀才郎,寒窗苦读十年,我的老师都说我定能金榜题名。”大概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的透透的了,居然也开始回忆起了自己的往事,“但我得罪了权贵,挡了别人的青云路,文章直接就被人给撤了下来,屋子被人放火烧光,我母亲没能跑出来。”    “我去找那些人理论,被人打出来,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那是写再多的文章都不如一拳到肉来的更加的畅快,可惜,他连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    贝戋戋点头。    “挺惨。”    “呵呵……。”书生发出一声闷笑声,“之后我去了学堂做了个教书先生,又被人污蔑陷害,当众游街斩首。”    他抬眼看着天,天被煞气笼罩住,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阴霾,看不见碧蓝的天和纯白的云。    “我死前最后一幕,就是侩子手举起大刀的一幕,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我生出怨气失去理智的时候,才会化成和那侩子手一模一样的身形。”    百无一用是书生,在被压到邢台上,看着侩子手喷出一口烈酒,洒在那斩了不知多少头颅的大刀上时,他有些后悔,为何读书,读的又是什么书。    “那你变成厉鬼之后报仇了吗?”贝戋戋似乎对这个故事有些兴致,还蹲下来仔仔细细的问。    “自然是报了的。”书生笑,不然哪儿来的一身孽债,还失了心智被这山中鬼王给控住。“丫头……我想麻烦你一件……。”    “那就好。”贝戋戋舒出一口气,毫无预兆的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拦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既然已经有仇报仇,那你就安心的去吧!”    那厉鬼本来还想用自己悲惨的过去来讨个心愿,没想到这丫头半点没有触动不说,这一掌下来,直接将他半个魂魄都打散了。    墨清:“……。”这一定不是他可爱的小姑娘,不!他是不会相信的!    “你……。”书生半天没喘上一口气来。    “祝你来世金榜题名啊!”贝戋戋哥两好的拍拍他的肩膀。    “我才不要金榜提名!”书生气若游丝。“我宁愿做个屠户,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再也不碰书本,不做文章!”    贝戋戋眼睛都不眨一下,道:“哦……那希望你来世做个愉快的屠夫,成为一方养猪大户!”    她说的情真意切,那书生终于是一口气没喘上来,魂飞魄散了。    贝戋戋见了就要走,被墨清给拉住。    “你要去哪儿?”他神色复杂,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贝戋戋相处。    “我要去找鬼王和我狐狸爷爷。”贝戋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挣扎半天就没抽动。    “我陪你去。”墨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过来。”    他对着贝戋戋招招手。    贝戋戋不解,“做什么?”    墨清很是自然的伸出手说:“我抱着你去,我驾云,比你走路快。”    以她现在的修为,没法儿在这一片山脉之中驾云。    而墨清神君的那些小习惯,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过来的。    贝戋戋:“……?”    墨清以为她是对他生疏了,才露出这样的神情,于是从自己兜里掏了掏,无奈道:“这里有魔界的魔跳果,想不想吃?”    贝戋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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