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暗涌

寿宴设在御花园的远香堂，北临大片的梅林，南临水池，堂内明窗四面，堂外山石亭榭，环列于前，优美景色尽收眼底。　　　　女眷们在堂内吃茶聊天，男客们则在堂外的空地上摆了几桌酒席，另有清一色的绣屏摆在通往堂内的鹅卵石小径两旁，将男女客按规矩分隔开来。　　　　林玮琴当然不会按照太后所说真的去监督太子，所以两人自然而然的在远香堂前分开。林玮琴去了女眷所待的堂内，至于太子则朝着堂外的那群人走去。　　　　太子因为要摆脱太后的唠叨，来得算是早了。所以几桌酒席前的座位不过满了一半。　　　　太子一出现，在场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因着避嫌，太子的生辰并未邀请朝中的大臣，除了几位皇子，来的都是一些年轻的世家的公子。几位皇子中年长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未出现，世家子弟倒是来得不少，其中以忠孝侯的嫡长孙林玮琴的堂兄林怀风与另一个世家子弟吴昊和太子的关系最好。　　　　太子说了一些场面话，任几位年幼的皇子和世家子弟们恭维了几句，再等一会儿，其他人差不多也都陆续到了，便吩咐开席。　　　　美味佳肴如流水般被红袖绿裙的宫女们送上来，几位皇子说完祝寿词与太子干杯后，接下来便是林怀风与吴昊站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喜好热闹的，平时太子对他们二人又诸多包容，加之今日又是寿宴，所以这两人一见到几个皇子落座，便相互使个眼色，一齐端着酒杯朝太子走了过来。　　　　太子自小与他们长大，哪能不知道这二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今日到底是他的寿宴，所以他也没有推却，痛快的干了两杯。其余人看到太子爽快的干了两杯，也一一上前敬酒。　　　　正热闹时，秦彬到了。因为张连娟的阻拦，秦彬到得比较晚，也因为张连娟的透露，使得秦彬心中颇有些复杂。　　　　诸多世家子弟中，太子与秦彬的关系应该算是比较近的，毕竟是同宗兄弟，可是二人的关系却并不算好。秦彬一直都知道太子对他没有好感，但是原因他直到今天才因为张连娟的缘故得知。　　　　太子又怎样？要知道林玮琴心里的人可是他，秦彬面对太子时，看上去丝毫没有压力，脸上带着最得体的微笑：“看样子是秦彬来迟了，还望太子恕罪。”　　　　秦彬猜的没错，太子确实对他没有好感，甚至是十分厌憎他，原因就是他招惹林玮琴，在太子的心里，是把林玮琴当作妹妹一样看的，而他自然也知道花花心肠的秦彬不是林玮琴的良配，所以从不给秦彬好脸色。　　　　但今日是他的寿宴，太子对着秦彬那张清俊的脸，即便内心非常想给他一拳，面上也只是疏离客气的说了一句：“你来得正好，我们两兄弟可是许久未见了。”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又命宫女给秦彬倒酒，好容易逮着他一次，今日非把他灌醉不可。　　　　秦彬微微皱眉，如果论如何讨女人的欢心，他不输在座的任何一位，可是在酒量这方面，他大大不如其他人。别说千杯不醉，就算是五六杯，他也有些勉强。　　　　不过太子敬酒，即便他再不情愿，也不敢拒绝，当下只能老老实实陪着太子喝了一杯。好在太子强着他喝了一杯后，三皇子站了出来，替秦彬挡下来了第二杯。　　　　“秦彬酒量一向不好，这杯酒就让我这个做表哥的替表弟喝了吧！”三皇子将宫女倒满的酒一饮而尽，淡笑着对太子说道。　　　　三皇子的生母柔妃与秦彬的母亲是表姐妹，所以说起来，三皇子也算是秦彬的表兄。不过因着三皇子一向低调，秦彬又是个喜欢在女人堆里打滚的，这两人平时走动的便极少，几乎让人忘却了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三皇子将酒杯倒转，表示自己一滴不剩的喝完了杯中的酒。　　　　太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个三弟一向恪守本分，对他又很恭敬，为了秦彬得罪他，实在不值。　　“三弟好酒量！”太子扬了扬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他的面上放过了秦彬。　　　　秦彬感激的朝三皇子笑了笑，三皇子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太子目光扫过宴席上的众人，继而停在了一个空位上。　　　　那个空位是留给庄王世子秦枫的位子。　　　　“秦桂，你大哥今日怎么没来？”太子忽然问道。　　　　秦桂正在同邻座的南郡王世子说话，闻言起身：“我大哥近来身子不适，还请太子见谅。”　　　　底下有一个少年嗤笑道：“什么身子不适，不过是借口而已。谁不知道他被一个侍妾迷得神魂颠倒，现在那个侍妾去了，他倒守起孝来。”　　　　秦桂不说话，也不辩驳，算是默认了那个少年的说法。　　　　林怀风有些看不过眼，那个开口的少年是镇国大将军的庶子杨剑，平素与秦桂关系最好，此番这么说，无非是当着太子的面给秦枫上眼药而已。　　　　有本事你正大光明的与秦枫争夺世子之位，私下里耍这些阴谋诡计做什么，同是嫡子，同是家族爵位的继承人，林怀风很看不上底下庶弟们的这些诡计，对秦桂这种给兄长上眼药的方式更是不齿，轻轻哼了一声：“秦枫再怎么说也是亲王世子，我们大周朝的天潢贵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民来指手画脚了？”　　　　杨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父亲再是朝中的大将，论底气也比不过这些皇室中人，更遑论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官阶的庶子而已。　　　　林怀风开口了，吴昊也不甘落后，凉凉道：“我倒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姨娘生得庶子也可以这么嚣张了？”　　　　这下，连秦桂的脸色都变了。　　　　林怀风还没有完全把脸皮撕破，但是吴昊就不客气了，这句话分明是冲着他而去的。　　　　姨娘所出又怎样，难道庶子就不能坐上世子之位吗？　　　　历代的君主也不一定都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多的是妃子所出的庶子。但是秦桂却忘了，上面坐着的太子可是皇后所出的嫡子。　　　　太子自然猜出了秦桂的心思，不过不用他说什么，林怀风和吴昊就已经替他将要说的话说了。　　　　所以太子只是端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他们说够了，才看向一旁的太监贾正：“你去庄王府传我的话，就说今日是孤生辰，请他过来一叙。”　　　　话未落音，秦桂的脸就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太子的这句话已经摆明了立场，他是站在秦枫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