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房的是两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看到碧珑郡主带了一位少女过来,忙上来请了安。    碧珑郡主问道:“唐妈妈,我那盆兰花这几日可常浇水?”    其中一个婆子回道:“郡主放心,老婆子我这几日天天不忘给它浇水,现下那花土还湿着呢!”    碧珑郡主满意的点点头:“兰花喜湿,你记得浇水就好。”    说着话,碧珑郡主就要带林玮琴进去,哪知唐妈妈忽然含了笑道:“郡主,世子今日带了一位公子在里边赏花,您看......”说着望了林玮琴一眼。    碧珑郡主便有些迟疑,看了林玮琴一眼道:“恭宁,这次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大哥在里边,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林玮琴刚要点头,里边的两人听见碧珑郡主说话,已是慢慢走了出来。当先一人二十上下,戴着紫金冠,穿着浅黄色的长袍,高鼻大眼,眉目依稀与碧珑郡主有几分相似之处,想来定是唐妈妈说的吴王的世子了。    落后的一人十七八岁,穿着竹青色的上衫,头上插着青玉簪,周身清清爽爽,相貌十分俊秀,只是身子有些单薄,脸色微微发白,想来是有些不足之症。    “大哥!陆公子!”碧珑郡主上前行礼。    林玮琴低头上前:“见过世子、陆公子!”    吴世子对着碧珑郡主道:“我们刚才正好走到你那盆兰花面前,就听见你的声音了。希文不是外人,恭宁又是与我们府上相熟的,所以我们就出来了。”转头又对林玮琴道:“恭宁,你不会介意吧?”    林玮琴自然不好说不,当下淡淡笑道:“当然不会!”    吴世子微微笑道:“那你们自便,不用理会我们。”    碧珑郡主笑了笑:“大哥既然这样说了,恭宁,走,我们自去看我们的兰花。”    一进到花房深处,一股混合着花香的湿润气息便扑了上来,碧珑郡主带着林玮琴走到一个角落,  那里放着一盆碧叶修长的兰花,虽是过了花期,但是只看叶姿也非常素雅高洁。    “我知道你虽然喜欢玉兰,但最爱的却是兰花,而且是深谷中的幽兰。这两年我在边关命人寻访了好些时日,才在一处山谷找到这一棵兰花。你瞧瞧,喜不喜欢?”    林玮琴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虽然知道碧珑郡主说的是这具身体的前任,但是被人这样惦着记着,也不由涌起感动之情,快乐的笑道:“喜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碧珑郡主快活的眨了眨眼,“不枉我费了一番心思。”    两人说着话,碧珑郡主不知瞅到了什么,忽然咦了一声道:“这兰花底下的叶子怎么平白的烂了许多?”    林玮琴早已觉察出来,但是却不好指出,当下笑道:“想是这花房太暖的缘故。”    碧珑郡主皱了皱眉:“这侍弄兰花的人也太不经心了些,把好好的兰花养成了这样......”说着就叫唐妈妈。    唐妈妈赶来,碧珑郡主指着下面烂掉的叶子让她看,唐妈妈推脱道:“我是按照郡主所说,每天都浇几遍水的......”    “兰花虽然喜湿,但是像贵府唐妈妈的浇法却是不对的。不用一天浇几遍水,只需两三日浇灌一次,平时往叶子上多喷水就是了。”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陆希文和吴世子站在一旁,说话的正是陆希文。    吴世子对着碧珑郡主笑道:“希文最懂养兰,你们来之前还说这兰花的花土太湿,不利于兰花的生长......”    碧珑郡主挥退唐妈妈,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陆公子,那据你看,这棵兰花该怎么养呢,这盆兰花养成这样,教我怎么好意思送给恭宁?”    吴世子忽然对碧珑郡主使了个眼色:“这还不好办,你只管把兰花送到公主府,到时兰花若有不好,把希文请去就是了。大家又不是什么外人,这点小事,希文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林玮琴忽然摸不透吴世子的意思了,是不是在边关呆久了,性子也变得粗豪了,她和陆希文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哪有刚刚认识就为一盆兰花,就要请他去公主府的道理?    碧珑郡主起初也摸不透她大哥的意思,但是忽然想到陆希文的那件烦心事,忽然了悟了,跟着说道:“那就有劳陆公子了。”    陆希文岂不知吴世子的意思,但是从小养成的傲骨,却使他不愿向林玮琴这位贵人折腰,他淡淡笑道:“这盆兰花其实没有多大问题,只要放在半阴的地方,干上几日就是了。浇花的水最好是雨水,另外平常多施一些草灰就是了。”    林玮琴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想来真是对养兰有几分心得的,加上他那一身书香气质,不由多了几分好感,轻浅的笑道:“多谢陆公子赐言!我虽喜欢兰花,但却不知养法,听公子这么一说,豁然开朗。”    陆希文温和的笑道:“养兰其实不难,只要平时多费些心,记得它的习性就好。”    林玮琴转首指着兰花道:“我看这盆兰花放在这里,是不是也合它的习性?”    谈到兰花,陆希文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兰花生活在山林中,喜阴凉,耐寒,其实放在这里不是很合适。郡主回去后,可吩咐花匠将这盆兰花放在一处半阴的地方,不要让它淋大雨,也不要让它遭大风......”    林玮琴认真的一一听着,将他所说的记在心里。    陆希文越说越多,起先因为林玮琴的身份,还有些矜持,后来发现这位郡主极是谦和,丝毫没有皇家人的骄纵,便也放下矜持,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碧珑郡主忽然向吴世子使了一个颜色,吴世子会意,两人相视一笑。    林玮琴和陆希文说的热闹,没有注意到这兄妹二人的眉眼官司。    一直说了有半炷香,两人才停了下来。    期间,一个认真说,一个认真听,相处的极为和洽。    林玮琴微微转头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碧珑郡主去了花房的那一头,吴世子也不见了人影,这一个角落里只剩了她和陆希文两人。    陆希文也发现了这个事实,露出歉意的笑,神色有几分尴尬。    林玮琴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从见到吴世子那一刻开始,她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到现在吴世子把陆希文和她留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过看陆希文尴尬的神情,想必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过他不说,不代表林玮琴不问,林玮琴淡笑着问道:“陆公子于养花一道说的头头是道,可是与人相处却逊色的多了。我观陆公子似有什么为难之事,我们今日虽是第一次见面,但陆公子学识渊博,令恭宁十分佩服,所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希文微微一怔:“郡主是如何看出希文有为难之事?”    林玮琴笑道:“若是不为难,也不需要吴世子费这么多心思了。”    陆希文尴尬的笑道:“其实没有什么事,吴世子的好意,希文只能心领了。”言下之意,不愿求助于林玮琴。    林玮琴知道世家出来的公子自傲矜持,也不勉强,含了几分笑意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碧珑郡主还在那边假装看花,林玮琴已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姐姐在瞧什么花,这么入神?”    碧珑郡主回过头,轻轻笑道:“好妹妹,怎么样,他开口求你了没有?”    林玮琴摇了摇头:“没有。”    碧珑郡主轻轻叹了口气:“陆公子这个人啊,到什么时候都要讲究傲骨,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林玮琴问道:“他到底有什么为难事,连你大哥也帮不了?”    碧珑郡主摇头道:“我大哥不好出面,你也知道的,我父王手握重兵,有些事......”    她虽没有说完,林玮琴却能明白她的含义,拍了拍手笑道:“时候不早了,总不能一直叨扰你,而且母亲也不放心我太晚回去。”    走之前,林玮琴由碧珑郡主陪着去给吴王妃辞了行。    碧珑郡主一家此次回京,乃是为了参加外祖父的六十岁寿宴,吴王因战事留在了边关,没有前来京城。    吴王妃四十岁上下的样子,颧骨微高,鼻子上几点雀斑,配着细眉大眼,穿着暗朱色的纱衣,深红色百褶裙,十分端庄大气。    不等林玮琴行完礼,吴王妃已将她拉了起来,让至客首。    “两年多不见,琴儿长这么高了!”吴王妃的语气里透着亲热,想来之前与林玮琴的关系极好。  吴王妃身旁一个穿着藕荷色绉纱长衣,纱绿遍地洒金裙的少妇插言道:“郡主越长越像容安公主了。”    林玮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世子妃了。    五官只称得上清秀,身材偏丰腴,相貌虽不是赏心悦目的那种,但生得十分温和可亲,眼角眉梢永远带着三分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吴王妃点头笑道:“容安公主这一向可好,听人说她今年随太后去了一次西京,想来得了不少高僧的佛经。”    容安公主喜好佛法,但是一向很少在外提起,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外很少有人知道她有这个喜好,吴王妃能知道容安公主的这个喜好,想来与公主府的关系当真不浅。    林玮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母亲得了无云大师亲自手抄的一部《法华经》,收获自是不浅。”    吴王妃笑道:“无云大师的手抄佛经,那可真是不多见。”    碧珑郡主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虽端正的坐着,却朝林玮琴挤眉弄眼,意示不耐。林玮琴忍住笑意,说道:“母亲也是这样说的,现下将那本佛经供在佛像前,轻易不许人动。”    吴王妃道:“你们小孩子淘气,若是弄坏一点,那就是对佛祖的不敬,所以你母亲才不许你动呢!”    林玮琴点头:“母亲常说信佛要心诚,所以奉香念经从不假人手。”    吴王妃正要说什么,碧珑郡主忽然道:“母妃,琴儿是来给你辞行的,也不说命人装些边关的特产带回去尝尝,只是理论这些佛经,也不怕人觉得枯燥。”    吴王妃瞪了她一眼,世子妃掩着嘴笑道:“碧珑说的不错,母妃说的这些佛经,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听的,郡主年纪轻轻,正是喜欢花儿粉儿的年纪。恐怕郡主已是觉得厌倦了吧!”    吴王妃朝林玮琴歉疚的笑道:“碧珑说得对,你们这个年纪哪里喜欢这些东西。”    林玮琴笑而不答。    一时,吴王妃果然命人装了些边关的特产,不过是几样干果和几色肉干。    林玮琴再三谢过,由碧珑郡主亲自送出了二门,上了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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