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的杀戮逐渐结束，琴声也渐渐落入尾声之中。
琴声一停，那小舟便靠在了岸边，撑着舟的谢衡和弹琴的虞素都走下船来，谢衡便习惯性地又打开了手上的折扇，命令道：“留一个活口，好好问问他们干了什么。”
黑衣死士领命而去，谢衡和虞素都低身向赵瑗行礼。赵瑗虽然和颜悦色地免了他们的行礼，心中还是觉得颇为疑惑，他是受正统教育的人，自然觉得，为人臣子者，按理说是不该有私人军队的，而他又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江湖上的规矩。
更让他疑惑的是，谢衡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翩翩君子，竟然会统领着这样一支，近乎于军队的组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杀手？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
他的内心充满疑惑，可不幸的是，不论是虞素还是谢衡，都不是喜欢向别人解释的人。
虞素向他行礼起身之后，便又坐下身来，对功力运转的苏瑞道：“小瑞，你且抱元守一，不要轻易放松，否则，你刚刚吹出的笛声会反噬于你。”
苏瑞正在纠结信与不信的当口，自然对她不曾那么言听计从，只看着她，并没有力气说话。
虞素是何等厉害人物，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苏瑞的迷惑，不得不叹了口气，道：“你总该相信一条，若是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平淡模样，似乎很少有事情能够打动她。自然也很少做这般动情姿态，即使是苏瑞，也不禁被她打动一路行来，他们遇到了多少困苦，过水火，怪力乱神的种种乱局，都在最后被厘清楚，若是虞素想要杀她，必不能留到此时。
然而另一个声音立马响起，你知道她是谁，她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更大的局呢？
“我……我不知道，虞真人，你让我活着，是不是只是因为，我对你有用？”苏瑞叹气道，她并不准备依照虞素的话做，就强作镇定，让自己站起身来。
可她几乎在直起双腿的瞬间，就觉得顿时觉得一阵恍惚，头晕目眩，几乎不能站立。
虞素伸手想要扶她，却把手停在了半空，素来自信的虞真人，竟然也对自己产生了不确定。不过想了想之后，她还是伸出手来，扶住了苏瑞的手臂。
苏瑞没有挥开她，也没有力气挥开她，从前的挚友之间只剩下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虞素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对此表示遗憾。
苏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非常愤怒，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由于虞素的隐瞒造成的，可她又想起了折知琅的话不是虞素不信她，而是她不信虞素。一腔怒火虽然平息了，却免不了依旧尴尬。
赵瑗有一点到底说的没错，友谊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她不愿放下身段去相信虞素，虞素也不愿意开口和盘托出，那……这局势，只能停滞在这里。
谢衡难得看到他老师在人情上发生什么为难的情况，他虽然年少，却已经陪伴在虞素身边不少时光，知道虞素之所以不能从容地处理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是当真想要这份友谊。
唯有人心不可计算，不可生硬地扭转。这是他的老师一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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