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之后，慕夜将宁贵妃的孩子封为煜敏大皇子，敕令天，下哀悼三天，并且着手修建皇子墓。　　　　一晃过去许久，程楠和吕仁桥自那天密谈之后，便一个赶去了西北，一个去了缅甸，早就已经到了，最近宫中接到了回信儿。正赶上年关，收到两人回信的时候是同一天，慕夜和郭子琪两人读着吕仁桥信上的字字句句，都是惊愕不已。　　　　吕仁桥信上说阿芙蓉肆虐，祸害了许多人，大军在基地用草根树皮充饥，军粮看管得很严格，很多人吃不饱，幸好缅甸那边发了洪水，他们退守三百里，近来倒是过得安稳，不过不知道那边会不会随时起兵。　　　　眼看着这中途送信都要一个月，这信上说得不算乐观，倒也不算是很差。　　　　“只要那边不一直压制，那么随后的粮草很快就能抵达东广地带，到时候困局自然解了。”郭子琪想着日日回报，不出半月，粮草应该就能到了吕仁桥那里，这个寒冬当能挺过。　　　　“希望不会出什么变数，没想到一转眼，又要过了一个年。”慕夜望着殿外，寒冬萧瑟，屋里面的炉碳烧得旺旺的，他坐上王位以来，足足半年了，发生了太多事情。　　　　宫中上下都为了年关做准备，沈如意还是留在皇后的宫中照看着宁贵妃，实际上，两人却是一直在刺绣、聊天、打哈哈。　　　　“静太妃在这宫中有静和公主和皇后照顾，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的。”之前沈如意绣了很多东西，都借着清荷的手送了过去。　　　　清荷早就注意了，自从江南回来，沈如意因调任太医局错过了跟静太妃见面，沈如意便用着各种法子打听静太妃的消息，而清荷来来回回传了好几回信儿。　　　　她早就起疑，却从来没问过，清荷明白，沈如意身上有着无数秘密。　　　　“谢谢你了~”沈如意答得敷衍，清荷也没再接话。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外人眼里宁贵妃的病却是一天比一天重了，因为皇上近日跑得越发勤快了。然不知前朝发生了什么事儿，皇上几天没来了，只得剩下如意和清荷二人。　　　　“芙蓉，皇上那么喜欢你，为啥不给你封个妃。”清荷实在在床上躺着心烦，拉着如意一起刺绣。　　　　“大概是怕我这性子，恃宠而骄。”如意拉着清荷，拿着尺子裁量，清荷她马上就要出宫去了，该备些东西用着。　　　　“转过身去。”沈如意边说着，清荷看了她一眼，跟她犟了起来。　　　　如意拍了拍她，微微抬了抬下颚，她才转过去。　　　　清荷迟疑了一会儿，便还是忍不住说道：“芙蓉，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和从前可是大不一样，是皇上对你太好了，都忘了自己来这儿做什么事儿了吗？”　　　　直到今天，清荷都不知道沈如意入宫以来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比较上心她和皇上的事情的。皇上对她的好，清荷看在眼里，可慕夜对别人的狠厉，她可是亲自尝试。　　　　沈如意听着清荷说得话，双手一顿，近日来浑浑噩噩的脑袋有些清明，她是进宫来讨公道的啊？为父亲、为沈家的一世英名，照理说，她近来做得这些事儿，都跟她自己要做得事情没太大关系。　　　　停下手，瞥了一眼桌上的物什，她把尺子一扔，便坐下了。　　　　清荷听到响动，便回过头看，芙蓉坐在桌前端端正正的，没人能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芙蓉，便是到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你来干什么吗？”清荷伸过手去，却被如意避开了。　　　　扯了一下唇角，清荷便将手缩回来，让沈如意打开心扉，是顶顶困难的事情。　　　　“你都已经要出宫了，这些事儿不必知道。衣服尺寸我记下了，我就先走了，若是慕夜来这儿寻我，你就告诉他，过年前这几天，我想静静，让他不要来找我，我定会在年关之前把送你的衣服做好。”沈如意说完，便抱着东西便走。　　　　清荷张了张嘴想拦着，最后还是吞咽下了，这世间天子的心思不能左右，天子心上人的心思便更是让人猜不透了。　　　　皇后娘娘的事儿办得有声有色，静和公主没到沈如意这来，都会汇报一次皇宫新气象，然后她都是敷衍得点点头，再来一句：“挺好的。”　　　　“芙蓉，闵行到底去做什么了呀！为啥还不回来，大哥哥也不过来找你，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静和天生带着八卦属性，外加捣乱和熊孩子。　　　　沈如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道：“公主殿下，这太医局闵行大人最大，我们这种女史能干什么？还有，谁告诉你我和皇上有关的。”　　　　静和收到沈如意的眼神，莫名觉得有点怕怕的，虽然她闪躲，但是看着沈如意还是一直盯着她，恐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那个，那个，就是珍珠女史了，她不是跟你关系最好吗？”静和吐了吐舌头，将自己的同党给供了出来。　　　　这个珍珠，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主记着，这都是胡言乱语，以后不能八卦，知道吗？”沈如意摸了摸脑袋，看着她趴在药材堆里，一双手在她捡完的药材里面拨弄来拨弄去。　　　　这孩子，也是可怜，贵为公主，却一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楚若云忙到没空理会她，她就过来自己这儿。　　　　可太医局也实在是忙，沈如意换了另外一个地方，打量着静坐在那一处儿的静和，好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　　　　也是在静和这个年纪，珠玉、玲珑、珍珠被一同送进府中，那时候年少的岁月可真美好了，可现如今，珠玉一捧黄土的没了，玲珑已为人母，而珍珠却被她带进这后宫中，在夹缝中生存。　　　　她和沈家，也连累了不少人啊！　　　　皇后将沈家人接进宫里的那天是小年儿，珍珠被清荷叫去凤鸾宫，原本皇上让她在太医局等着她，后来却没等到。　　　　“主子，皇上去了皇后的宫里，今天怕是来不了了，隆冬的夜里风大，您别站在风口了。”也些许时日未见了，沈如意还是头一次披了披风站在太医局外面等着，可闵行终究看不过去了。　　　　又将刚刚回禀的话，说了一遍。　　　　“再等等吧，今天是小年儿，他说想吃我包的丑饺子。”沈如意学了三天，才包了那么几十个像模像样的饺子，慕夜说了要跟她一起吃的。　　　　顶着风站了许久，脚有些僵，沈如意垂眸想了一会儿，便打算回屋，却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太监。　　　　急急匆匆得道：“芙蓉女史，您快去看看吧，凤鸾宫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沈如意拉住小太监，皇上就在凤鸾宫，看着他这么着急，定是出了大事儿。　　　　“毒，有人中毒了？”　　　　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说话，还没喘过来气，沈如意已经抬脚跑了过去。　　　　小太监等着缓过来，整了整帽子，这才跟了上去。　　　　“得了，不用追了。”闵行看着小太监，一脸站定的看着沈如意远去，回屋拿了药箱，特意吩咐小太监慢悠悠的送过去。　　　　等着一路到了凤鸾宫，才察觉场面跟自己预料到的不一样，殿中言笑晏晏，歌舞升平，慕夜为首，楚若云再旁侧，席位上坐着静太妃，静和公主，还有柳姨娘。　　　　“女史芙蓉，参见皇上，皇后，静太妃和静和公主。”沈如意看了一眼柳姨娘，只见她微微一笑，就偏过了头。　　　　“平身。”慕夜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她，沈如意心有点凉。　　　　虽然怀疑慕夜设下了局，但想起来还是很心痛。　　　　“华研，去给柳夫人和芙蓉女史带个路。”楚若云道。　　　　沈如意又抬眼看了一眼柳姨娘，见她起身，又望着慕夜，便是一瞬间就错开了。　　　　这满堂的盛景，真的是刺伤了她，该坐在慕夜身边的到底是谁。　　　　但她不敢轻易造次，一如她入宫来所想，无论如何，当徐徐图之，楚若云现在的身份想捏死她，如同一个蚂蚁一样简单，即便是慕夜想护着她，也未必能事事周全。　　　　“到了，你们进去吧，我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告辞。”华研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等着入了屋子里面，沈如意才见了屋子里要诊治的人。　　　　“长姐，长姐~”两个奶奶的娃娃音出来，才三岁半的孩子惹人怜爱。　　　　原来不只是柳姨娘前来赴宴，连小少爷和二小姐都进了宫。　　　　她走得时候，两个孩子还因为咬字不准被夫子打手板，现在却是一个个都字正腔圆，还带了京腔儿。　　　　她伸手抱着他们，已经抱不起两个了，只能揽着他们，任由一只腿上挂一个。　　　　“姨娘，你们进宫要呆多久，在宫外过得还好吗？”怪不得慕夜设了款待宴，又耽误了答应她的小年儿饭，原是楚若云将他们都接近了宫。　　　　如意这颗心，也算撂下了一半儿，阖家团圆，总是世上所有人都殷殷期盼的。　　　　“听皇后娘娘的意思，说是要呆到上元节，让咱们一家过团圆年。又找了借口托词，说是小孩儿进宫水土不服，所以让你一直留在我们身边照应。”至于柳姨娘的疏离，实在是害怕自己漏了陷，反倒在聪明人前，害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