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方亦比较倾向于直接撇干净这破事，干脆说明自己根本没把当时的誓言放在心上。但是可以想见，如同大胡子这样的蠢货未必会认同，反而极可能继续纠缠不清。
既然如此，索性扯一个过得去的要求，糊弄下这种人更方便。
考虑片刻，方亦忽然有了主意，开口道：“我要你放弃容氏的招募，回域外去继续做个猎氏。想办法帮我找到当日那伙半妖的踪迹，尽可能调查清楚和它们有关的所有事情。”
大胡子愣了愣，但很快回过神来，郑重地点头，应了一声“好”。
方亦继续说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确保，将来有一天我需要这半妖有关的情报时，它必定能稳妥地交到我、或是我派去接收的人手上？”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办法……不过，我们可以约定几个地方，我把搜寻到的情报记下来，埋在这几个地方其中一处。你按说好的顺序去找，若第1处没有，则说明那地方不稳妥，我将它转移去了第2处，以此类推……如果所有地方都没有，就一定是我出了状况。嘿，黄泉路上，我会等到你来向我问罪。”
方亦本意是想让大胡子行事求稳，但见他回答之中透着豪迈爽快，也不再废话，点头表示认可。大胡子行事利落，当即推开剩菜空盘，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勾画起来，依次定下了5处域外地点，以及一些暗号标识的意思。
待到一切说定，大胡子像是了结了一桩记挂多年的心事。
他站起身来，把酒壶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痛快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将那块旌引丢在桌上，从腰后抽出一柄短匕，对准木牌当中刺落、破成两半。
“哈哈哈，老子这就动身回黑海去。”大胡子大笑着转身出门。
方亦没有阻拦，在背后说道：“其他人契书的事情，我会转告大掌柜处理……你办事注意点，别死太早。”
大胡子径直离去、没有回头，留下方亦在厢房里独自坐着。
这会天光已经被灯火取代，如果没有其他娱乐活动，正常的贫民也是到了该结束一天劳作、上床求取短暂休憩的时间了。
满桌的狼藉已经勾不起食欲，敞开的房门外，不断传进来脂粉味浓郁的嘈杂声响。
一时之间，心境和环境产生了极大的偏差，这格格不入的感觉正是“空虚”。陷入无聊之中的方亦，隐约也有点意动，考虑去做一番这种场所该有的行径。
不过，终究是没浮起足够的欲望。
呆坐片刻后，他起身打算去把房门关好，却正撞见大掌柜面色阴沉，身后领了另外一人过来。
坐下之后，大掌柜先是略微提了下他已经知晓大胡子离去的事情。比较意外的是，除大胡子外还有一人也跟随离开，从他的描述中，方亦猜到是那名外号“老刀”的猎氏。至于其他人，大掌柜也没刁难，询问了方亦的意思后，同意了更改契书，提高旌引保介年限。
随后，大掌柜摆了摆手，示意撇开这些在他看来无须在意的小事。
他指着那名带入的另外一人给方亦引见：“这是我的义子容烨，与我轮换负责边关、域外的商队事宜。”
方亦拱手示好，同时打量对方。这是一名外表普通的年轻人，应该只有二十出头，打扮朴素却相当讲究，圆融平和、毫不张扬，有着容易与人亲近的气质。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神异常明亮，只不过因为一直保持着谦恭低头的姿态，而难以觉察。
大掌柜又指着方亦对那年轻人道：“这就是我和你提过，新认的侄儿方亦。若非他不愿投靠容氏，只想着见识天方风物，现在你们应当已经是义兄弟了。”
大掌柜这话说得相当巧妙，既表达对方亦的看重，又向义子容烨传达了两人并无利益冲突的可能。加上前面进来之后，他首先处理方亦有关的事情，将容烨晾在一边的做法，也有意无意地表达了重视方亦，而义子容烨更是自己亲近、无需讲究礼数的心腹，待人处事的尺度拿捏得炉火纯青。
不过，方亦懒得搭理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这些领悟在脑海刚刚浮起就被他扫到角落。
他直接开口问道：“容叔，看你脸色不太好，前面说的事情出什么变故吗？”
大掌柜对方亦的硬派作风还是略不习惯，叹了口气，示意义子容烨来说明。
“确实出了大变故，而且一时半会说不明白……方贤弟稍等一会，来人啊——”容烨回身朝着门外高喊一声。
几名侍者闻声过来询问，得了吩咐之后，进屋麻利地将旧的一桌狼藉收走，又端了新的酒菜进来摆上。看这架势，果然是一时半会说不明白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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