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你小子欠揍！”
“给都尉大人赔罪！”
三名亲卫指着方亦怒喝，手都已经按在了腰刀刀柄上。
老人脸上也浮现了怒容，没再出声阻止，心底隐隐也想试试方亦的具体深浅。之前赶跑地蟒的情形他们没有亲眼看见，都有一丝惊疑。
方亦瞧见对面这反应，心里虽有反省，但更多的还是不爽。小爷我累死累活，怎么也算是有功无过吧，现在一身伤痛不适，没心情搭理你们、懒得说客气话怎么了？
他停住坐骑扭头回望，目光划过对方的脸，口气生冷：“哼，想清楚再拔刀，出了事别怪年轻人脾气冲！”
那三名亲卫几乎受不得激，眼看就要动手——
忽然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竟然是那独眼老伯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下突变十分意外，连已经进入警惕状态的方亦都没反应过来。一时间，除那老人外的在场之人都有些发懵。
“你小子，好！是我老人家鬼迷了心窍，老脸皮都没几两了，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学那些狗东西端起了架子……刚才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李元执给你赔个不是。”
名为李元执的老人说着朝方亦拱了拱手，又偏头对身后的亲卫骂道：“都把手放好，别给老夫丢人。”
几名亲卫面露犹豫，但被那独眼一瞪，不敢违逆，只得将手从刀柄上松开，但眼睛依旧死死咬着方亦。方亦同样十分意外，眼光在老人脸上游弋，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上判断，会不会是那种嘴上认错，心里记上一笔的类型。
李元执看出了方亦的想法，胡子一吹，怒道：“怎么？嫌老头我刚才那巴掌不够用力？要不要再来一下？”
“呵呵，老人家真有意思……”方亦顿时也乐了，连忙摆了摆手。
“说起来，在幕后驱使这次袭击的妖魔抓到了吗？”方亦随口转移了话题，算是表示揭过刚刚的不痛快。
然而提起这个，李元执却是脸色一黯。
很显然，之前派入山林的那两队兵马，应该是遭遇了非常不妥情况。
老人叹了口气：“派出的人手全部覆没，被摆了一道啊……你之前的说法没错，我们接下来就要不好过了。百年不遇的‘大潮’要来了……”
他抬手点了点这一片狼藉的猎道，上面除了地蟒造成的地面破坏，妖兽、平民、士兵的伤亡景象更显得触目惊心。黑海之地的土壤晦暗，但哪怕只有山林火光提供亮度，染过血的地方依旧分外惹眼。
“这是域外的妖孽在对我们示威啊。”老人这般说道，忧心忡忡。
而方亦不由得想起了一片霜湖，皱了皱眉。
……
齐国庸关，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特别。
这地方的城镇营寨无一例外，皆堆筑成内高外低的土包地势，形如倒置的漏斗，但是坡度较缓，根本起不到什么防御的作用。最外侧的城墙虽然厚实却都不高，善于攀爬的普通人费点劲的话想必都能翻越，对于妖魔自然更加形同虚设。
比起方亦曾经见识过的猎氏据点——桐野，如此边境重地，反而更加简陋，简直匹配不上天方之域的社会进程等级该有的建设力，实在是非常奇怪……
方亦探听得到的答案是：天方十二国的所有边关之地，都是如此。
据说它们防御妖魔所依托的，并非坚石城楼，而是一种名为“燧木”的粗壮树木。“燧木”就扎根于各个城寨的中心、土包地势的最高处，各种建筑以它为圆心，一圈一圈扩建开去，直到那低矮的外墙为止……
方亦是被作为边军的伤员送入内城营寨的，并且得到了李元执的优待叮嘱。
抵达之时，天色已然转亮。
在天光照耀之下，“燧木”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因为片叶不生而显得古怪丑陋。不过好歹是一种巨型树木，粗有二十人合抱、高达七八米，加上所处的位置特别显眼，勉强是有那么些引人注目……
但是，当睡饱的方亦从伤兵营里走出来，想要寻觅吃喝、填饱肚子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那印象中顶多算是朴素的树木。那一刻，他竟然被属于这片天地的奇伟瑰丽完全震慑，而一时忘了呼吸。
那是天方光芒隐去、黑暗袭来之际——
“燧木”本是光秃秃的枝杈上，已然铺满媲美天光的璀璨叶片，茂盛、丰饶，绽放着纯净光芒，却一点也不刺眼，给人的感觉无比亲近温暖。
也许一顶琉璃宝冠的形容并无不妥，但却太过匮乏。
因为这满树暖光不是静滞的景象，而是如同下雪一样，飘落笼罩整个城寨区域。
伸手似乎就能接住那落叶一样的光片，看它在手上变得朦胧然后晕开。虽然没有切实的触感，但是脑海里会产生某个错觉——微光分解成了毛绒的菌丝，沿着手心增殖蔓延，直到为全身铺上一层薄不可见的衣裳。
这便是“燧木之光”，只属于天方之域的神木庇佑！驱散黑暗、阻挡一切妖魔邪祟！
燧木扎根的地方，即是昆吾之民的家园！
身为蚀客的兴奋燃烧了起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