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村口上“嘲大婶儿”家的老二从房顶掉下来,死了
男:飞来横祸。
女:对啊,比刚出生就没了还要心疼。
男:是啊,但日子总要过。
——1963年5月
小张,这个名字很熟悉,因为黄绍伊和秀荣常常在家念叨:
“这个芦柑是小张给的,真甜”
“获鹿的葡萄就是好吃,比秦皇岛的还甜”
“过阵子,让小张给找几张温泉疗养院的门票,咱们带凉凉一起去”
……
我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我大概知道他在黄绍伊和秀荣嘴里充当怎样的角色,我也早早就知道我家的很多好吃好喝的都是小张给的,每年一次的温泉疗养也是小张帮我们要的票,这些也是黄绍伊当局长期间享受的为数不多的特权之一。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我们黄家的常客,但奇怪的事我好像从来也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我很确定,他们口里的小张就是眼前这位,因为黄绍伊和秀荣有个习惯,叫人名时基本不说全称,小张小李、旅长他媳妇、锅炉房老黑、观测站老刘……这些代号在我家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黄绍伊一说小张,我立马就想到了芦柑、葡萄、温泉票……可能这个小张自己也没想到,今天居然没有提着东西来见黄绍伊,而且还是以这样的形式。
他该是怎样的心情呢?惊诧、懊悔、还是恐惧、尴尬?
我无法分析别人的内心世界,但是我敢确定当他听到黄绍伊问:“小张,你是……孩子的爸爸?”时内心是崩溃的,从他的表情里我能看出他是多么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可事实就是事实,小张不得不承认。
“黄局长,是啊,我就是张明的爸爸”
他回答的颤颤巍巍,虽然他的双眼被厚厚的镜片儿盖着,但我还是透过那上面厚厚的一层雾气看出了他的紧张。我想,那层白色已经快凝结成霜了吧……
是啊,平日里百般讨好的老领导,这会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得罪到了这般田地。恐怕,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马上就要跟着倒霉儿子和倒霉媳妇一起“凉凉”了。
不光是小张,此刻黄绍伊的表情也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孩子之间的打闹原本是家事,可如今牵扯到了上下级的关系,也就多了一层利益的交割;再加上是那句刺耳的“贪污犯”竟是出于平日里对他俯首帖耳的下属的儿子之口,他可能也在判断:这话究竟是小张教给孩子的呢?还是孩子妈妈亦或是这孩子耳濡目染、自学成才的呢?
这些问题虽然无从考证,但“贪污犯”这仨字直接关系到黄绍伊对于小张之前所做一切的判断,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真心实意地敬佩他,还是另有所图。
眼看着双方彻底陷入了僵持,我反倒觉得轻松了,这场孩子之间的闹剧已经彻底变成了大人们之间微妙的斗争,所以我和甄多余、张明应该再也不用做什么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大人去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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