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作战计划”,就这样我的小屋里诞生了。此时屋外的黄绍伊和秀荣还在对上一场“灾难”心有余悸,却不知道另一场“灾难”已在酝酿了。

第二天早晨7点50,甄多余准时到我家叫我出门,临走时秀荣还塞给我5毛钱,让我们一会买2毛5一根的奶砖吃。

“你看?等咱们藏完本子,就去买冰糕”

我得意洋洋地晃动着手里的5毛钱,甄多余也拍拍自己的右腰,脸上依旧是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8点,正是黄绍伊给大家开晨会的时间,院儿里除了经常开小差的看门大叔外找不到别的人,所以,这个时间段登塔是不容易被发现的。甄多余显然是早已算准了时间,所以我俩争分夺秒,穿过菜地,贴着办公楼的围墙,到达观测塔下。

“凉凉你看,它像不像擎天柱?”甄多余仰着脑袋说。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座345米的观测塔,它其实就是一个中空的大铁架子,每50公分左右都有一条横向的铁杆,每两根栏杆之间还有2根弧形的护栏围在外面,用来保护攀爬者。

乍一看,它的安全措施还是比较到位的,但是如果你把身子探进那些弧形胡兰里,你还是会吓一跳。因为它实在太大、太高了,单是底座就有2人多高,四条铁腿儿实实地扎在地下,每两条铁腿之间的距离都够我走上7、8步了。再往高处望去,以我一个5岁孩子的身高基本望不见塔尖儿,只感觉整个大铁块儿都要向我倾倒过来。

我往甄多余说的器材箱望去,真的是在第18层左右的位置,只是这个18层可跟我们的楼梯不一样,它指的是每两根铁杆之间的距离,我用手大概量了一下,应该有我的一根胳膊长。

“每一层都这么高,咱们怎么往上爬呢?”

我用脚试了一下,基本上要把两条腿抬展了才能够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根铁杆儿,在地面上还好,这要是在空中,脚底下不可能踩得那么实,掉下来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可是甄多余好像并不担心,他拍了拍观测塔外围的圆弧状防护栏,满脸自信地说:

“你看见没,每一层都有两根防护栏,你只要扒紧了肯定没问题!”

说着,他蹭地一下登上了第一层铁杆,然后俩腿一翘,后背靠在护栏上打起了悠悠,紧接着,第2层、第3层……

眼看着他越爬越高,我也尝试着往上走,毕竟是第一次,每走一步都感觉双腿发颤,手心全都被汗湿了,每扒一下铁杆都会出溜一下,再加上手太小,我必须用指甲抠着杆子中间的缝隙才能把自己的身体固定得稳固些。

第一层,好不容易爬上去了,第二层就更难了,因为我的双脚已经离地,踩在比我脚掌窄上3公分左右的铁杆上总感觉晃晃悠悠的。

“600,我不敢迈腿了!”

我冲着已经怕了6、7层的甄多余大喊,他停了脚步向我望过来:

“别着急,后背靠住护栏,一脚撑住,另一脚往上爬!”

我照他说的做,确实不晃了,可这稳固的三角形结构让我根本动弹不得。我着急得左顾右盼,手脚也不听使唤,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认怂,我向上望了一眼甄多余,他像一个匀速移动的小黑点儿,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横下了一条心,双手一撑,左脚一抬,还没等身体直立起来,汗,却已哗哗地从头发里淌出来。

我就像是个吊线木偶,强行让自己的大脑发出指令,努力支配着自己的四肢——

胳膊,抓住正上方的铁杆;

左腿,迈向左上方45度方向;

右腿,向下压,让身体保持平后;

最后,后背离开护拦,努力向上纵……

成功!

我兴奋得憋红了脸,我知道那是胜利的喜悦,只不过在这距离地面已经有3米左右的“高空”,我不敢再做任何庆祝动作,只能让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来帮忙激发潜藏在身体里的斗志,支撑我继续向上。

接下来的4层5层走得更顺了些,我本以为我就此克服了自己的“恐高症”,也能像甄多余那样一路向上了。可就在我准备爬第六层时,不小心向旁边的办公楼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我刚好跟那扇窗子里正在开会的黄绍伊来了个四目相对!

“妈呀!”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双脚也一滑,从第六层的栏杆儿上出溜了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身体里潜藏的体操运动细胞被激活了,两根小腿紧紧地勾住了那根栏杆,竟然来了个倒挂金钩。

我就这样在距离地面两层楼那么高的塔上,大头朝下。我之所以在大脑极度充血的状态下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自己当时所处的位置,是因为气象局的会议室刚好在二楼,而且那天跟黄绍伊对视的那一眼不亚于情人间的凝望,简直让人终身难忘。

对于一个5岁孩子而言,倒挂金钩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奋力挥舞着胳膊,总算是抓住了身旁的护栏。那两根粗粗的铁栏杆就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让我的身体终于得以保持平衡。

我常出了一口气,望向那个已经变成黑点儿的甄多余。那个黑点儿依旧在移动着,只不过它好像越变越大,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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