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举高酒杯向着南方遥遥一敬。“慕麟,死在边关,请你不悔。不枉我跟你说过一声谢谢。”

夜风冰冷,月色清泠,空荡荡的阁顶上无人听见,无人回答。

云生低头伸出手从怀中摸出几颗石子,一一摆在屋脊之上。

七颗,一颗便是一条命。

有云台村里的伪君子云南景,有江陵城里的宋家家主宋公辅,有野心勃勃的永宁王萧挚,还有…妙法莲华寺的无欢和尚。有那个还未找到的人,有大昭国天子萧湛。

萧檀曾问过这七颗石子中有没有他一颗?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

云生无奈的摇头轻叹。“我说我从没想过害他,你偏不信我。哎……”

云生拨弄着石子,玩的不亦乐乎。忽然看着最后的那颗毫不起眼小石子默默道:“你,最该死…”

“嗯!噗!”云生忽然皱起眉头,猛然弯下腰,一口殷红鲜血喷在排开的石子上。

腹中翻江倒海,瞬间便让他冷汗淋漓。

云生低头呸呸几声将口中残血吐净,用左手手背抹去唇角血迹大口喘气。

云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每日吃那么多了你还折腾?算了,喜欢折腾就折腾吧。”

将手中酒坛放在一旁,枕着双臂躺在飞檐上,看着头顶的月亮。

白色的月亮如那一袭白衣圣洁出尘,笑意恬淡。

云生嘴角翘起淡淡的笑,轻轻闭上眼睛。

和尚,我知道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相信我,从不会怪我。就像娘亲,会纵容我,心疼我,爱护我。所以我怎能让你们失望?

因为云生每日只在临渊阁上坐一个时辰,而今日却已经超过了太久,所以临渊阁下的陈清远终于还是走上了临渊阁。

阁内寂静,他一步步走上去,心底却是忧心忡忡。因为他害怕,害怕云生每一个异常的举动。就像现在,云生不会武功,在阁顶上坐了那么久,会不会一个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而他最怕的还是云生会不会忽然发疯,想试一下凌空飞翔的感觉,自己跳下临渊阁。在他看来,云生的脑子有病,谁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事。

当他踏上阁顶时,云生还躺在飞檐之上看着天空,笑的像个孩子。他听到云生对着夜空轻轻的呢喃“娘亲,阿生好想你……”

陈清远呆楞在原地。看着那张笑意纯真的脸有些不想开口。

坚韧如他,受过百般折磨。隐忍如他,淡漠无畏。心机如他,云波诡谲。但他此刻只是一个孩子在思念娘亲。

其实无论云生再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是残忍,是无情,是下贱,是轻浮,是算计,是魅惑。除去他做的事,真的很像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般,任性,叛逆。

躺在飞檐上的云生似乎感觉到有人来到身旁,翻身下来。一改刚才的悲伤之色调侃道:“呦,陈大管事,你今天怎么敢上来了?怎么?不怕被主人知道,把你赶出云梦泽?”

陈清远呼了一口气,破天荒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你今天坐的太久了,该回去了。”

云生眨眨眼睛。“如果我不回去呢?”

陈清远道:“你想每日在这里坐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时辰差不多了就乖乖回小楼躺着,不然……”

云生弯腰去提放在一旁的小酒坛故意问道:“不然?不然什么?”

“你!你就不能不作死么?”陈清远急躁的搓了搓手,一副恨不得拽着云生衣服把他拉下临渊阁的模样。“你明知道王爷留下的那十名护卫是为什么。我是可以调度他们,但是你如果做的过分,他们根本就不会听我的。”

云生满不在乎的哦了一声,竟又坐回翘沿之上继续喝酒。“我打算在这里坐一夜,他们还能把我怎样?”

“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陈清远气呼呼走上前,劈手夺过云生手中的酒坛。“马上给我回去!”

云生笑眯眯的盯着陈清远,似乎感觉陈大管事十分的有趣。

云生歪着头,朝陈清远笑的狡黠。“主人临走时是不是吩咐过你,如果我不听话,或者敢离开云梦泽一步就让你打断我的腿然后关起来?”

陈清远惊愕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云生望着吃惊的陈大管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萧檀想如何,云生怎么会猜不到?他们本就是同一种人啊。

如果他不知道,这几日又怎么会如此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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