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儒连连点头:“奴才明白了。”
......
良乡真空寺,老榆树下。
一匹骏马奔驰而来,高拱的管家由贵生在老榆树下勒马停住。
他抬头仰望那颗曾经枝繁叶茂的老榆树,只见树冠上的树叶早已落尽,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个身着橘红色缇衣的东厂小校,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从由贵生身旁风一般掠过,扬起一阵尘土,渐行渐远。
他们奉冯保之命,直奔高拱的老家河南新郑,去捉拿高拱的管家由贵生。可惜他们未曾见过由贵生,刚才从由贵生身边驰过,瞬间失之交臂。
由贵生望着远去的缇骑,也并不知道他们前往何处,更不会想到飞驰而过的缇骑是去抓捕他的。
由贵生用马鞭抽一下马,继续向京城宣武门方向赶去。
京城皇宫里刚刚散朝,文立万身着官服往宫外走去,身后吏部王主事气喘吁吁敢上前来,说道:“文大人慢走,现在正是饭点,何不一起去小酌一杯?”
文立万看见王主事气喘吁吁的样子,笑道:“好啊,最近正好嘴馋,就打个牙祭吧。只是不知主事酒量如何。”
王主事嘿嘿笑着说:“酒量嘛,老夫虽然老当益壮,却也比不了你这年轻后生啊。去便宜坊吃焖炉烤鸭怎么样?”
“哦,这焖炉烤鸭有何妙处?”文立万知道全聚德烤鸭是挂炉烤鸭,现在王主事说得焖炉烤鸭还真没有品尝过。
“焖炉烤鸭嘛,全凭炉墙热力烘烤鸭子,烤制时鸭子不见明火,鸭皮油亮酥脆,没有杂质,没有烟火味儿,肉质白嫩,油而不腻,口味更地道。”王主事是老北京人,估计也是便宜坊的常客,说起便宜坊的焖炉烤鸭头头是道,“这店有些历史了,永乐十四年开的,现在的店名牌匾还是嘉靖三十年时,兵部员外郎的杨继盛亲笔题写的。”
“您说得我都垂涎欲滴了,那就去便宜坊吧,还真没有吃过便宜坊的焖炉烤鸭呢。不知道与全聚德的挂炉烤鸭有何区别。”
“全聚德?你说的全聚德也是烤鸭店?”吏部王主事一脸疑惑,“老夫对京城名吃无一不知,你说的这个全聚德又在何处?”
“呃,说岔了,全聚德乃是我家乡县里一个小馆子。”文立万猛然想起全聚德创建于清朝同治三年,比明朝万历元年要晚了二百多年,吏部王主事自然不知道二百多年后的全聚德了。
两人来到于菜市口米市胡同的“便宜坊”,此店门脸并不很大,里面却坐满了吃货,很多还是穿着衙门官服的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品酒吃肉,悄声嘀嘀咕咕谈论着衙门里的那点破事儿。
吏部王主事领着文立万来到一个小包间,店小二挑开门帘,请王主事和文立万进门。
文立万进门后,看见一个精壮汉子坐在桌边侧首,文立万立即认出此人便是高拱管家由贵生。那次在良乡真空寺送驰驿勘合文书时,遭遇刺杀高拱的刺客,文立万曾与由贵生有过一面之交。
由贵生站起身来拱手作揖,说:“文大人别来无恙?在下由贵生这厢有礼了。”
文立万看一眼吏部王主事,对王主事引见由贵生甚是不快,这种事起码应该事先通个气吧。
王主事意味深长一笑,扬手请文立万坐上座,文立万明白王主事的用意:今日请他吃焖炉烤鸭,又有高拱管家由贵生作陪,这肯定与最近乾清门刺客牵连高拱的事有关。
文立万拱拱手说:“今日在这里偶遇由先生,实在是令人意外。”
王主事打着哈哈说:“既然都认识,大家就不必拘谨了,一起喝点小酒,乐呵乐呵。”
“是我走错门了吧,打扰了,再会再会。”文立万并未落座,转身就要出门。目前刺客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形下,和高拱手下的人见面,不定是什么人给他设的局、挖的坑呢。
王主事赶紧拉住文立万胳膊,满脸堆笑说:“您别介啊,大家聚一聚,喝点小酒,商量点事儿。”
由贵生在一旁也赔笑说:“文先生请谅解,事先没有和您打招呼。”
文立万看一眼王主事攥着他胳膊的手,冷淡说道:“把手松开。”
王主事先是不松手,见文立万眼光冷峻,不由就把手松开了,拘谨不安地看着文立万说:“文先生别生气,说真话,是吏部尚书杨博要我请您吃饭的。杨先生说了,这次乾清门刺客事件,与高拱绝无关系,只有你能救高拱,只有你能够避免生灵涂炭。”
“你们把我看得太高大上了吧,我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怎么可能救得了高拱那样的大人物?再说了,高拱平日牛皮哄哄,从来不知道尊重别人,他的生死与我何干呢?”文立万冷笑一声,刺客案果然能量很大,吏部尚书都出面了,看来谁都没闲着。高拱培植的势力不可低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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