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似是京中人人皆忙得很,府里头展夫人着手备年货,连着府里头丫头奴才们忙得连轴儿转,早晨出门采买,下午分门别类登记入库;今儿晒了鸡鸭干货,明儿磨了各样白粉。院前院后掸灰的掸灰,擦洗的擦洗,连府中亭台一处亦不放过,往日在南境,可从未有这等热火朝天的时候。
惊奇归惊奇,于此展颜亦是十分欢喜,瞧着屋前屋后人来人往的忙碌,很是热闹。展颜或一时心血来潮,亦去帮小厮们搬些杂物,亦去给吴妈婆子们包些春卷点心,只是秀月常笑展颜包的尚没吃的多。
如斯快活转眼便至小年了,贞元二十四年前第一场雪问路似的,断断续续落下。
当真是断断续续的,这时天尚算不得冷。展颜见府里头丫鬟婆子们已上身了厚厚的棉袄,包的严严实实的,瞧着便觉又热厚重;府里丫头们见展颜只着一身薄棉小夹袄,瞧着便觉浑身凉飕飕的起疙瘩,每回同展颜相视时,各怀心思,约莫俱视对方于怪物。
似莱青这等常年习武身强体健的,亦时时忧心展颜,唯恐穿的太少着了凉了,展颜便伸了两只爪子去揉她双颊,莱青或旁的丫头慌忙以手阻挡,触及其手时方觉其手温暖热乎,竟比她们穿的这样多的还热乎些。
展颜心里头琢磨着若叫这些人去了南境,不知要穿成什么熊样儿呢。
然则至雪降时,这些包的密不透风的人又似是忽的不惧冷了一般,得了空抓些干净雪捏了小雪团子在手里头把玩,手脸冻得通红,面上仍是笑嘻嘻的。
摇摇头放了手里的面皮,展颜冲秀月道:“小月儿,这么点小雪崽子,有甚么好玩的!”
秀月亦点点头道:“就是,往常京都里头的人总笑话旁人没见过世面,这回也轮到她们没见过世面了。”
吴妈一向是个慈爱的,笑笑道:“南境地方远,京都地儿暖和,能在年前就下这么一场雪,已经是不容易了,庄稼人说瑞雪兆丰年呢,今儿又是小年,好兆头啊!”
秀月瞧院里头丫头们也玩了好些功夫了,便擦擦手走出去,本是要下令教她们各回各位去,出了门却见一人器宇轩昂往这边走来,忙跪下行礼问安道:“见过七王爷。”
肃宁王冲秀月轻笑道:“不必多李了,你家小姐可在里头?”
秀月忙点点头,又自责道:“丫头们都做什么去了,王爷来了怎的也没个人来通报一声。”
“定是这位王爷不许人通报的呗,我府里的丫头,还敢围了肃宁王的意思?”展颜打屋内走出来,瞧着二人戏笑道。
今儿下了雪,虽是断断续续的小雪片儿,地上仍是积了薄薄一层雪,展颜人在小厨房里,少人来往,故雪地仍是一整片。肃宁王里头是件藏青的衣裳,外头批了一件顶晃眼的银白毛领披风,瞧着便贵重的很,映着白白一片的雪地,很是有玉树临风的风范。
肃宁王见她身上还只套了件夹衣,摇头问道:“已经落了雪了,你还穿的这样少?”一面走上去将披风解下来,展颜忙伸出双手道:“莫要给我,你瞧瞧我这手上是甚么!仔细弄脏了你的披风!”
肃宁王如若未闻,双手挥着披风至展颜身后,牢牢给她披上,这才来瞧了展颜双手,两只手上沾满了面粉,白的像两只白熊掌。
使劲拍拍双手,有面粉蹭蹭的落下,在空中晃荡。
展颜笑的机灵:“怕了吧,若是顺了我的脾性,图便宜时径直往身上蹭蹭,你这贵重披风可就成抹布了!”
肃宁王好笑瞧着展颜,亦道:“你也晓得这披风贵重,若是弄坏了你便以身相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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