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道“阿耀同我说,每逢冬季肉食生意便清淡,需要郑叔远行购羊回来贩卖。天寒气冷,路远甚苦,他很是忧心。”    郑贵眼睛弯得像月牙一般“都是为了这些孩子,他爹做的都是该做的。不过,他能想到这些,有心孝顺,是个好孩子!都亏了小夫子用心教导。”    郑屠户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一直笑眯眯地坐在一旁,把话语权交给郑贵,几个儿子也围着他团坐在一旁。    方术则坐在刘毅侧后。没有看见郑耀先几个叔伯,看来是老爷子支出去了。    “郑阿公技艺精湛,我只是多念了点儿书而已,待我把这其中道理点明,您就知晓这只是一层窗户纸,没什么大不了的。    肉食是我等生存所需,众人吃肉常贵牛羊。奈何,牛乃耕力,官府禁杀,寻常不允杀之;    然而羊肉,陆产之最,中原少产,平民百姓亦然吃之不起。    猪肉价虽贱,却是不得众人真心喜爱,嫌弃腥臊,每逢佳节便不好售卖。作为屠户,想必甚为伤神。    今日我授诸君一法,使猪肉味道肥美,众人争吃,也好让郑叔不必辛劳徘徊。    汉时便有骟马之说,军队里去势的马矫健勇壮,而且有力柔顺,能耐寒冷气候。    同理,劁猪,也是一个意思。能让猪更温驯安静,节省体力,生长得更肥更快,节约喂养成本。    而且劁过的猪肉不再腥臊,大约六个月就能出栏”刘毅摆事实讲道理,顺理成章说服郑家人。    寻常乡里人家养猪通常要费一整年时间,瘦骨嶙峋肥肉还少。    郑贵知道,掌握这样一门独活,用更少的时间和饲料成本喂养出一头味道鲜美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对郑家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如果阿耀不是刘毅的徒弟,是绝不可能有机会的。    等待阿耀成功的希望太漫长渺茫,可是眼前不用几年,郑家就能过上乡绅生活了。    他按住郑屠户和几个孙子“跪下,快跪下,给夫子叩头!从今以后,小夫子就是你们的师傅,就是你们的父亲!就是我!哪个敢不听他的话老汉我就把他逐出家门!”    郑家人一门爽快,咣咣就磕了几个响头。郑耀先还特别自豪的抬头看他,刘毅都来不及阻止。    刘毅哭笑不得的扶住郑贵老爷子,“郑阿公,这是做甚,郑叔是长辈,几位都是哥哥,我哪有资格让他们给我跪下?快让他们起来吧!”    郑家是屠户,自然也养猪收猪,此刻后院便正好有现成的小猪。    抓了猪,仰着摁倒在地,把小猪仔两条前腿绑住,然后由郑叔抓住猪两只后腿。用帕子擦干净落刀的地方,涂上醇酒。    刘毅持刀欲要下手,郑贵上前拦住道:“唉哟,小夫子这是要自己动手?”    “嗯,是啊。我不示范一次你们怎么知道怎么做呢?”刘毅肯定道。    老爷子连连甩头,力度大的要把脑袋都甩下来了。他连连否定道:“不行不行,那可不行!小夫子可是干净的读书人呢!哪能做这腌臜的事儿?”    劁猪很腌臜吗?想当年刘忆在老家同老爸过年的时候,女汉子可是在老爸的指导下亲自操刀过的呢!老乡们都说现在的大学生懂得真多,对她夸赞满满。虽然实际上医科大并不学这个……只是老爸看她感兴趣,让她过过瘾体验体验农家生活罢了。    “老爸……”刘毅脑海里回想起一串爽朗的笑声,微微驼背的腰身。    “师傅?”郑耀先看自己师傅一幅心不在焉的神色,不禁轻声唤他。郑家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刘毅收回思绪,往事随风,只是脑海里的美好记忆仍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料理了吧。    “郑阿公,这是民生大计,我怎么会嫌弃它腌臜呢?”刘毅道。    “我知道小夫子不会嫌弃咱们。”郑贵正色放话道:“可是,其他人……人言可畏。总之,郑家人绝不允许自己拖累小夫子!”郑贵年老成精,精于社会,为了刘毅的名声,也为了郑家的将来,是绝不愿意郑家的恩人因自己而被沾上他人眼中的污点的。    一老一小各执己见,争执半日。最后各退一步,决定由刘毅在一旁指导,郑家人动手操作。    因不能亲手操作,刘毅比划的非常仔细,每一步拆解开,解释得非常详细,“听懂了吗?看清楚没?这个其实很简单,只要胆大心细,以你们的杀猪手艺,多练习几次,一定能做好。我把这套工具就留给你们练习用。”    对于公猪,一只手持刀在臀部一割,伤口长度大约一个小指肚,然后用手用力挤两次,取出两只肉球扔在盘子里,最后在猪的伤口处涂上一把黑黑的柴草灰和羊角混合研磨的粉末。    对于母猪,则是在肚子左下侧划开一道小口,然后用钩子勾出卵巢,用刀割掉,最后用穿好蚕丝的钩针缝上小口,撒上羊角柴草灰的粉末,大功告成。    郑屠户慢慢在刘毅手把手不时的修正之中,做完一整套动作。    小猪仔哼哼的跑向大母猪,欢快的吃奶,仿佛刚刚在郑屠户手下杀猪般的惨叫是几个人的错觉,一点儿问题都没。    方术都看呆了!之前他没看到刘毅为蒋婶子做剖腹手术,言论总觉得犹疑太多。    可今天的劁小母猪,与那剖腹手术有异曲同工之处,只看他指导时在一旁比划的行云流水的手速和对郑屠户每一步动作详细的指正,就知道他那日一定也是这般气定神闲。    郑婆子亲自端了热水上来给他洗手,邀请他和方术在郑家吃饭。    “郑阿婆,不了不了,我娘做好了晚饭还等我回去呢”刘毅婉拒。    “喊娘子过来和小夫子一起吃,好不好?”    好说歹说,再三推拒,才摆脱郑婆子的盛情邀请。走前郑婆子还道过几日一定要正式请刘家吃一顿。    “刘大郎,你真是……”小道上,方术突然冒出一句。他三岁启蒙,便会背汤头歌,没几年就把祖父的草药认识周全, “一直以来,我都自认才智超人,聪明绝顶,没想到今日遇见你这妖孽,啧啧——”    这方术说话很自恋哈,刘毅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今日又为何说这话?”    这刘毅本事不大脸皮还挺厚啊,方术:……     “哼!我有主见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方术振振有辞,“欸,你也不像那老仵作有练习之地,你这一手绝活从哪练的?你……”    “这是天赋,没方法,你别想了。”    方术龇牙,眼露戏谑“呵呵,你想多了。我是看你马上就能接县衙仵作的班,过上正式公员的生活,提前恭喜而已。”  刘毅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哼,怎么,进衙门还不开心?”    刘毅揽住方术“走,到我家去慢慢说”  ……    三月初二。  “庚老大,累死咯,可算是要到京城了,歇歇吧,啊?”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程镖头可是叮嘱我们早日赶到”    “咱们水路陆路日夜兼程,那也没耽搁事呀!眼看京城城门就在眼前,这屁股都颠的摔成八瓣了,歇歇晌,雇主不会这么小器的。”    “进城歇,驾!”汉子催马扬鞭。    “喂,等等我”后面的年轻小伙大喊。    京城会宾客栈。  “庚老大,咋样?打听到消息没?”年轻小伙子换了身装束,翘着二郎腿啃豆沙糕。    “不好说啊,京城里问起会试人人噤若寒蝉。按理说,这时候正是会试发榜,大家最热烈的时候,现在却冷冷清清,看来真的出事了。    这样,小耿,我们兵分两路,你在酒楼饭馆里打听,我出去看看集市瓦子(大众性的娱乐兼营商业的游乐消费场所),过两个时辰再汇合分析。”    “我去瓦子。好容易来趟京城,我想看京城的瓦子好久了。”    “不行,你去瓦子还能想着咱的镖吗?听话,等这事完了,庚叔专给你一日让你玩个痛快。”    勇敬伯府。  “小桃,你去拿酒来”    “二娘子,你怎么啦?你……你怎么能想着喝酒呢?你可是——”    我可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莫愁闭眼,道“去吧。我没事”    “是,娘子”小桃磨磨蹭蹭退下。    “等等”    小桃惊喜回头,娘子改变主意了?    “到府外去买吧,府里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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