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濠州东乡。
“爹,有人把咱家给娘上贡的鸡吃了,呜呜呜”李保儿抹着眼泪跑进屋里,趴在李贞的怀里哭个不停,“我都没舍得吃,昨晚一直闻着香”
“保儿乖,保儿不哭”李贞轻抚着李保儿的后背,一直叹息个不停,同时却又深感无可奈何,如今这个年岁,别说跑到你家偷点祭品,就算真抢到你们家又能怎么样?
现在整个乡都在遭灾,瘟疫又跟着流行了起来,死的人简直不计其数,前些日子连保儿他娘都没能挺过去
唉,一想到这些,李贞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若不是自己平时待人还算亲厚和善,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爹,我要去打他们,他们偷吃娘的东西,让娘在天上挨饿”李保儿仰起小脸,紧紧拽着李贞的衣袖,“爹和我一起去!”
“诶,保儿,不许这样!”李贞将李保儿紧紧搂在怀里,“爹爹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邻里乡亲的,哪能做出欺负人的事?”
“是他们先欺负娘的,是他们先欺负娘的!”李保儿不依地扭着身子,“爹是笨蛋!”
“你”李贞见李保儿如此不听话,不由得抬起手来,想要给他一巴掌,可停至半空,便说什么也打不下去了。
确实,自己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笨蛋,平日里就光仗着自己有把力气,勤勤恳恳地种地,勤勤恳恳地收粮食。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家的收成总是好的,不但一家三口能够吃饱饭,甚至时不时地还能接济一下穷亲戚。
可现在不成了,乱世来临,正好闹在家乡这块儿。稍微有点本事想法的,就都去参加义军队伍了,但像自己这种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农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干那杀头掉脑袋的事儿。
前一阵子有一队乱军路过,在村子里抢了不少东西,李贞家自然也遭受了不少损失,但好在地窖下面还存着些余粮,过个冬是没有问题的,可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唉,老实是原罪啊!可当初保儿他娘不就是看上自己这份老实了吗?但自己终究是没能用老实把她给留住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乱腾腾的喧闹声,紧接着便听见有rn喊“有乱军来抢粮啦,快跑啊”
“快,保儿,躲进地窖里”李贞说着,便按着李保儿的小脑袋往地窖那边跑。
这一次李保儿熟得多了,动作也快,只不过当他的眼睛透过地窖缝隙,看着那些流民一样的人来来回回搬自家东西的时候,心中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愤慨,小拳头也跟着攥得紧紧的。
幸亏李贞一直搂着李保儿,没有让他出声,结果不一会儿的功夫,李保儿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乱子持续了一天左右,村里终于消停了,等到李贞带着李保儿爬出地窖,才发现家中已经快被乱军被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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