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姒下楼之后便遇到从园子里走回来的倪姜和慕容奕芙,她们看雪归来,恰好撞见一身黑衣的傅悠姒。

“悠姒,这么冷的天,你要去哪儿?”倪姜问,她的身体已经禁不起一点点的风寒了。

“我出去有点事。”傅悠姒不准备详细回答。

“不准去!”慕容奕芙放开挽着倪姜的手臂拦着傅悠姒面前。“我知道你要去祭拜胤君,不准去!”

“你凭什么不准去?”傅悠姒冷笑。

“因为你没有资格去见他!傅悠姒,你还有脸见他吗?他对你那么好,他为你而死,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他愿意去死我有什么办法?你愤怒还不是因为他宁愿为我去死也不愿意活着跟你在一起!”

“贱人!”要不是倪姜拉住,慕容奕芙几乎冲过去。“傅悠姒!苍天有眼,你不得好死!”

“想骂就骂吧。”傅悠姒无动于衷。“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并没有要去看他,我老早就说过,一个死人就算再好,也是一个死了的人,没有任何价值。”

傅悠姒在慕容奕芙歇斯底里的叫喊骂中走出慕容公馆的大门,倪姜要拉着慕容奕芙,所以没法阻止傅悠姒出门。而在大厅里沙发上看报纸的傅鸢萝对这一幕连瞅都没瞅一眼。她已经厌倦这两个疯女人又是装病又是打闹了,她现在只想这一点点掏空慕容家,拿走可以拿走的,然后和郑少川远走高飞离开暮城。

傅悠姒在雪地一步一个很深的脚印,一直走到夏公馆的大门前。时隔一年又伫立在这里,她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痛着,那么完美的夏胤君,却因为她乌瘴杂乱的仇恨而死。慕容奕芙骂她骂得对极了,她就是下十八次地狱也不为过。她之所以与慕容奕芙争执也只是想让慕容奕芙恨她,慕容奕芙病的太严重了,只有这强烈的仇恨才能让她多撑一段时间。

其实傅悠姒心里知道,他们都真诚善良不是坏人,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大概就是她傅悠姒了。

这场雪比去年那场下的还要大还要深,夏公馆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前的积雪也有深深浅浅的脚印,无人清扫。

往年每次下雪,虽不至于欢呼雀跃,却依旧很开心觉得美好而浪漫。而此刻,除了心里的悔恨和痛苦再也没有其他感知,这大雪只是天寒地冻的天气现象,再不是风景。

严洛听人传话说傅悠姒来找他便很快开门迎接她,他记得他们约好去拜祭胤君,只不过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她,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你还好吧?”严洛关切的问,他看傅悠姒的脸颊比往日的任何时候都还要苍白消瘦。

“我没事,不是说好下雪了就一起去看胤君吗,我赴约来了。”傅悠姒微笑着说。

“先进屋吧。”严洛说。“夫人想见你。”

“见我?”傅悠姒很担心地问,迟迟没有往前走。

“你放心,夫人是很宽厚善良的人,她不会为难你的。”

傅悠姒点点头,就算孙婉婷恨她为难她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胤君是因她而死,这笔账,她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的。

顺着长廊一直走到里面,孙婉婷站在院子边的走廊上看雪,她比去年的时候看上去苍老许多,偶尔还会咳嗽。

“夫人。”严洛走到夏婉婷面前。“傅悠姒来了。”

“你先去忙吧,我想跟悠姒单独聊聊。”

“是。”

严洛走时看一眼傅悠姒,他用眼神告诉她,不用担心。

“夫人好。”傅悠姒不自觉的低下头。

“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吧。”

傅悠姒跟着孙婉婷进到客厅里,孙婉婷示意傅悠姒坐下,傅悠姒便坐下,孙婉婷还让家仆给傅悠姒泡了热茶,傅悠姒接过茶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在孙婉婷面前,她觉得自己罪恶感太强烈。

“夏夫人,您应该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您这样对我,傅悠姒更加无地自容了。”

“打你,骂你,又有什么用,我的胤君也不会回来。”孙婉婷叹息。

“夏夫人,对不起,我不敢祈求您的原谅,胤君去世完全是因为我,我知道与您来说他有多重要多珍贵,过去我太愚蠢太混蛋了,对不起。”

“现在就不必说这些抱歉的话,这一年我恨你恨得也够多了,现在我也能接受胤君离开我的事实。你的事情,严洛和庭赫都陆续告诉我了,我不能原谅你,却能够体谅你。”

“可是我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就像您所说的,胤君也不会再回来了。”

“走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的活着。我现在也能明白一个道理,胤君不是被你害死,他是心甘情愿为你牺牲,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他是真心喜欢你,倘若他在天之灵,也不想我一直活在对你的仇恨里。”

“夏夫人……”傅悠姒哽咽。

“别叫我夫人了,叫我伯母吧,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不恨你了,希望你少背负一些枷锁。”

“夏伯母,谢谢你,有你这些话,悠姒死而无憾。”

“你要好好活着,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现在时局越来越乱,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说不定下一秒就有生离死别,还有什么结解不开,什么仇放不下的呢。”

傅悠姒走出夏公馆,严洛已经备好车在门前等她,她在门口久久伫立,手里握着夏胤君送她却被摔碎的玉佩,她知道此刻胤君一定在天上看着她,他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觉得欣慰。傅悠姒深深呼吸,迈开脚步走到车子旁边,她也在孙婉婷的那番话里豁然开朗,她要往前,不能永远被过去所牵绊。如果有来生他们会再相遇的,那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珍惜彼此,此生就让自己好好跟夏胤君道别吧,让他安心离去,不被她的思念束缚缠绕。

傅悠姒和严洛去完墓地又去了渡口,吴晋在渡口等着他们,一起商讨密道的事情。三人走到慕容家的仓库里,严洛移开床铺,便看到了密道的入口。

“我们进去过,在里面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根据那边土质和岩石的判断,是南山没错。”吴晋说。

“真是没有想到,慕容振南为了这些货居然打通了渡口和南山的通道,那边的情形如何。”

“暂时不清楚,出口被封的死死的,现在也不确定是慕容振南封锁的,还是周宁国封锁的。”

“慕容振南临死之前并没有说密道的事情,显然他没打算让我知道,那便说明他之前已经封锁密道因而断定我们或者周宁国都不会知道有这一条密道。”

“有道理。”严洛点头。“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我家先生,悠姒,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现在不能贸然告诉市长让他介入,如果周宁国一口咬定他也是刚刚发现这批军火嫁祸给慕容家怎么办,我们要等他出手动用这批货,掌握了证据才能通知夏先生。”

“如果他一直不动呢?”吴晋问。

“我认为我们应该想办法毁掉这批军火,战争可能随时要爆发了,我怕周宁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这批货卖给日本人,那才是大祸临头。”

“让我再想想吧,严洛吴叔,你们先关注周宁国的一举一动,后面的事情我们想好再做决定。”

“嗯。”两人一起点头应答。

傅悠姒一直到天黑才回家,她下了车远远的看到慕容奕莘焦急的在门口踱来踱去,红灯笼发出柔美的红色光亮,照在他的身上,照着白皑皑的世界,她害怕他在等她,更害怕他不是在等她。

慕容奕莘看到了渐渐走进灯光范围里的傅悠姒,他快步走下阶梯一路小跑到她身边。

“你去了哪里?”慕容奕莘劈头就问。“我们找你一天了,倪姜说你现在身体很不好,不能出门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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