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什么?但凡能查的,刑部早就查了,如今不过是把苏俊草的东西再抄一遍呈给万岁爷罢了。倒是你,居然让李正淳找到这里,云奉御,你这差事可是越当越回去了,”钱元口气一贯冷淡,可云清跟他多年,自然能听得出来他心里翻腾的怒气。
“都怪奴婢疏忽,”云清伏地磕头道,“那日奴婢交代完差事,没想到他居然一路偷偷跟到此地,等奴婢发现已经迟了。”
钱元淡淡道,“这人留不得了,不过要等刑部定案之后再办。”
“是,奴婢明白,”对自己的责罚尚未宣说,云清心里仍是七上八下。
“责罚还是老规矩,三个时辰!”
“是,”云清心里暗暗叹气。
他取过一只茶盘,将斟满茶水的茶盏至于中央,双手高举,跪在钱元的屋外。茶盏不能倾斜,更不许打翻,否则便要重头开始,这便是所谓的老规矩。
有时云清甚至觉得,自己宁可痛痛快快挨顿打,打完了还能躺上月余。倒是这三个时辰的罚跪,难忍至极,而且明日的差事,一件也不会少。这便是钱太监厉害的地方,是一位不露声色的大魔头。
云清脑子里胡乱想着,看到钱元笃悠悠晃了出来,“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腹诽?”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云清被他吓了一跳。
钱元对他这欲盖弥彰的回话,挑了挑眉,“云清,我可以对你留情,可别人不会。今日李正淳若是被人跟踪,后果如何你应该知道。万一你俩的话被别人听去,你又该如何保全自身!你们二人闭紧门窗,在屋内说话,难道你忘了,我再三说过,愈是重要的谈话,愈是要将门窗打开,这样别人既不会疑心,也可以看清屋外的动静。”
云清听得心服口服,低头应道,“钱太监训诫的是,奴婢定会好好反省,再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了。”
二十几日后,浮梁的窑工终于到京,有了他的证词,刑部很快就拟好奏报,称破损酒爵与其他供器非同批进贡之物,当日之事确系有人故意栽赃。由于祭礼当值已有两人身故,口供无法问全,所以作案之人无法查证。
次日一早,皇帝便有了旨意,责太常寺少卿疏忽之罪,贬黜至太常寺太祝。太祝虽然只有九品,可皇帝既没有下旨流放,也没有刑杖加身,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
深宫寂寞,最受欢迎的就是八卦消息。
经过此事,陆廷成和苏俊草的父子关系已经人尽皆知。尽管陆廷成连降五级,他在太常寺的日子反而滋润起来,连正三品的太常寺正卿见了他都会主动问候。陆廷成心里颇生感慨,觉得自己受了太子如此大的恩惠,论请论理都该去东宫走一趟,当面向太子磕头谢恩,也能顺道看看自己的亲儿子。他如今傍上太子爷,早已今非昔比,在皇帝面前也敢据理力争,看来自己的仕途还要靠他多多提携。
陆廷成知道太子平时有讲读仪,特意挑了个望日,来到太子所居的撷英殿。东宫内官看到陆廷成,满脸堆笑将他迎入俊草屋内等候。一路上陆廷成发现,从回话的侍卫、引路的内官到奉茶的近侍,每个人都目不斜视也不多话。不要说高声喧哗,就连走路的脚步都很轻,手里的差事也办得干脆利落,明显受过严格调教。而且举目所见,偌大的宫殿,竟然纤尘不染,整洁异常。
都说苏掌事靠着巴结太子上位,还有说得更难听的,说他以色事人,才能执掌东宫,今日看来,他是真有些本事,才能将此处整饬得如此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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