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黄顾和左由都回来了,黄顾朝颜硕施了一礼:“原来是主家来了,你叫我们两来,是有什么事么?”
“坐!”颜硕招呼黄顾和左由坐下,才说道:“我听郡府里的彭差首说,今年的征役比往年还重,还苛刻,所以,我担心大家伙今年的征役,过来问问看,能不能帮上大家什么。”
“征役的事?”黄顾摇头叹道:“都要把人逼上绝路了啊,我们村里十有八九都是卖儿卖女,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但主家如此照顾我们,算是给了我们一条活路了,征役的事我们不能再麻烦主家了。”
左由也说道:“我们也一样,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卖女儿,卖小儿,以保住家里的大儿或是壮劳力,这日子都没法过了。还好有主家这里给我们这些人一点希望,不然,大家伙只怕……”
左由说到这里却没接下去了,黄顾却接道:“要不是主家这里还有点希望,我二人也只得带人反进深山老林当贼人了。”
“那不行的。”颜硕说道:“而且一旦那么做了,就再无生路了。聚集的人少时,只怕在深山老林里也只能啃草根树皮。聚的人一多,肯定会被军队围剿消灭,死无葬身之地。”
黄顾哼了一声说道:“这暴秦无道,逼不得已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颜硕说道:“亏你名里还有个顾字,都不顾前后了?我听说你是单身一人,你倒好,光棍一条,死也就死了。其他人家呢?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亲兄弟妻子,都一起完蛋吗?
哦,不对,你不是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小林嘛,你要是一怒之下反了,小林子怎么办?”
黄顾看了颜硕一眼,只得把头低了下去,生闷气,却不出声了。
颜硕说道:“我刚才和苏庄主商量了一下,觉得今年这个征役确实太重,太苛刻了。所以,想问问你们的意思,如果我们把家里只有女孩的人家卖成庄奴的话,有多少家这样的人家?”
“这……这样的人家倒是不多。”左由想了想:“我们村这样的人家有三家。”
黄顾也接道:“我们村也有五家。”
“八家,应该我还能负担提起,就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卖身成奴,你们替我问问。”颜硕说。
黄顾把眼睛一瞪:“根本不用问,这日子都没法过了,我都愿意卖身成奴。要不是怕主家负担不起,我根本不在乎家中那两百多亩私田的。”
“私田?”颜硕不解:“还能有私田?秦国不是沿袭商鞅那一套么,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还能有私田?”
在颜硕的映像里,秦国可是没有私田私地的。特别是商鞅在世的时候,土地都是国有的。按人头划分耕种,也按人头收缴税赋。除此之外,还按战功,分配土地。
吕家买的这处农庄,是有过爵位的人家的赏功田;而铁矿,则是吕娥姁直接从官府手中买的。普通百姓还能有私有田地,让颜硕有些不解。
苏让解释道:“商君在时,确实是这样,但那也只是秦国。其他国家里还是有私田私地的。商君推行的那一套,确实把秦国变强了,但也得罪了许多贵族,大世家。
所以,秦孝公一死,商君也就活不成了。而商君一死,无数贵族,世家,士人又渐渐占有了私田私地。上行下效,百姓也有私有田地了。
再后来,始皇帝更是直接出了朝令,‘使黔首自实其田’,公开承认了私有田地。所以,私有田地是有的,也是能买卖的,只有授田,绝不动转让买卖,添丁则授田,人死则收回。”
左由也接道:“是啊,卖身成奴,按丁授予的授田也会被收回,但自己的私田,房屋却可以卖掉。
房屋值不了几个钱,村里的房屋多是些破砖烂瓦屋,还有草棚,木棚的,能值什么钱,顶多是房屋占着的地皮值点钱。
但私田私地却还是能值些钱,但私田私地,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卖呀,卖了就再也没有根了。”
“那如果卖了私有田地,保留授田呢?”颜硕问。
“保留授田,卖私地?”左由不解:“授田亩收一石半粮呢,就是因为授田难以缴纳所需承担的税粮,所以,必须用私田补充,要是再卖了私田,来年也缴不出岁税粮,还是死路一条啊。”
颜硕说道:“不会啊,你们不是还在我这干活,有工钱拿的嘛。保留授田,也就保留了平民的身份。但可以把私有的田地,甚至房屋都卖了,顶征役。
这样一来,你们就还是平民身份,但却可以到我这里干活,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你们也不用成为我的庄奴,顶多算是庄农,我也不用负你们的征役人头税,你们觉得如何?”
黄顾和左由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大家不用卖身成奴,却还能顶过征役,生活也还能继续下去,这样想来,应该能行!”
左由也接道:“是啊,出征役那是实在没办法的事,一去就是十有七八回不来了,命都没有了,还守着私田做甚?主家这办法我看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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