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林还未消失的时候,那些年里,临仙江畔的酒肆还有很多,高浊还是一位在酒家打酒的小厮,终日无事,只是守着那一片每年都在减少、再减少的杏子林,酿着幽州最出名的春酒。

那时候的寒歌城,城主还是一位刘姓的大修行人。

窦家的少女初来幽州,境界却只不过清弄。

补天局与物集的恶名传了很多年,幽州南境与北境的划分也并不明显,所谓大城的城主尚且只能自保,无人能拦得住那位三蚕城的城主。

易崖被认为是这二百年来幽州最黑暗的修行人。

一切情景都恍若昨日。

如今数十年过去。

当年的酒家少年已经成长为了幽州的剑道魁首,此身世界完美浑圆,春酒之快已是北国第一,是真真正正的大修行人。

所有人都清楚,拦住高浊破修行最后一境的并非是艰难无比的境界屏障,只是一道困他多年的执念罢了。

现在在梅里雪山,那道执念就在眼前。

因此这场战斗即便已经持续了十数日,高浊还是未能感到一丝疲惫,那朵剑云越来越大,象征着他的内心越来越完美无缺。

萧索和庭湛都已经停手,或是静静的站在雾气里,或是形成一片阴影散在雾气之下,离着梅里雪山还有近两千里之遥的寒山上,那位浑身如雪白的女子目光也在望来。

一剑。

又一剑。

第十剑。

第一百剑。

第一千剑。

雾气里最隐秘的那道身影接受着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在这十数日里,每日的十二个时辰里,接受了高浊一剑又一剑的春酒。

他的气息开始渐渐衰弱,此身里的世界出现了一丝裂缝,境界、修为都不再像最初在雪原出现时那般强大与可怕。

他知晓高浊正在破境,也清楚对方将要破境。

在那种无比微妙的气息开始在雾气里扩散的时候,他只是无比感慨的说了一句:“以剑入修行的最后一境,在幽州的这么多年里,你还是第一个。”

千里轻轻鸣了一声,不知何意。

高浊的声音接着响起,也并非像想象之中该有一丝破境的喜悦,“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我一直在勤勉修行,击败了一位又一位的强者,也并非是幽州唯一的修行人。我曾经想过,如果不论立场与对错的话,易崖、华归是否一定会输给我,还有抱琴、守书。”

“我并不清楚幽州这近三千年历史里究竟还有没有与现在类似的时候,我只是简单纯粹的认为,这不该是一位肩负着一州之地的大修行人所该走的道。”

“引我入修行之路的是柳家后人,而我此生最强大的对手却是柳家的先祖。”

“但我无法留手,因为您的道终究还是错的。”

雪山的最后一剑在此刻落下。

雾气骤然被斩成两散。

那道身影慢慢消融在剑光里,毛发血肉什么都不剩。

那朵剑云开始延伸,很快便遮住了幽州的三千里天。

千里铮然的剑鸣响彻了广袤的大地,穿过低谷河流,越过高山险阻,清楚准确地落入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幽州第二位经世境的大修行人

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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