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经在苜蓿部落鲜衣怒马的少女祭师,有一张长弓一把短刀在虎口中夺山兔的英姿,却不知何时在他的焉王宫轻转回眸间变得如此孱弱。

焉王心头泛起层层痛楚,他喊,“苜蓿,回来。”

一阵春风吹过,浇了油的干柴噼啪作响,火苗腾起来,阻挡了视线,焉王奎只能看到眼前零星飘落的几瓣桃花和猩红的火海。

那女娃娃眼见苜蓿夫人下来,就悠的钻进了人群。

“阿好,不要跑,母妃知道是你,乖,不要躲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母妃的孩子。”

哀嚎声阵阵,苜蓿夫人清冷的声音和着滚滚热浪扑在焉王脸上,焉王微微发福的脸腾的涨得通红,他喊,“苜蓿,那不是我们的女儿,你不要被十八那个混账骗了,快回来。”

“她是!她是我的女儿。”苜蓿夫人的声音柔柔的,听在人耳朵里却坚定得不容反驳,她轻轻道:“我知道...她是。”

上千奴隶的惨叫声也没能盖住苜蓿夫人温柔清冷的声音,透着母爱和绝望。

国王暴怒,对身旁的虎贲军吼,“下去,把苜蓿夫人给本王拉上来。”

“王,使不得,使不得啊,下了祭坑便是供奉给鬼神的,您从鬼神手里抢东西,会给焉方带来灾祸啊。”

祭师卫跪爬在地上,劝谏声沉痛又耿介,听得国王一阵头疼。

“哈哈哈,小爷就说一定能把你带上来。”

少年的声音嚣张又得意,可不就是刚刚跳了祭坑的十八王子稷,他蹲在焉王斜对面祭坑边的桃树下拍屁股上的灰,身上的破羊皮袄子不知哪里去了,里面原本就破烂的衣服此时烧得东一块西一块,扑满了烟灰和血污,被他一拍又拍出几个黑洞来。

苜蓿夫人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她靠坐在桃树下表情柔和,轻言细语的哄着怀里干黑的女娃娃。

空气里都是人肉烧焦的味道。

女娃娃双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袖子,身体筛糠般的抖动着,瞳孔放得大大的,惊惶的望着一祭坑哀嚎惨叫的奴隶。

直到祭坑中越来越大的惨叫声慢慢变成哀嚎最后化为痛苦的呻吟,直到那些挥舞着胳膊挣扎的人都化作一具具黑黢黢的焦尸,直到四下一片安静,她才合上放大的瞳孔,一头昏了过去。

“送”祭师卫又是一声高唱,百妇跪地,恭送神灵离开,王后组织侍女分发鬼神享用过的祭品,俗称分福。

这次祭品多,除了王公贵族外,周围百姓甚至是奴隶运气好点的都能分到了一点肉,他们嘴里吃着能驱邪避魔带来福分的肉,眼睛不时抽空偷偷朝祭坑边瞄去。

祭坑边,虎贲军围了苜蓿夫人半圈,要她交出怀里本该敬献给神灵的人牲,

苜蓿夫人站在祭坑边缘,一手抱孩子,一手拿着从身旁虎贲军手上夺来的长剑比在脖子上,遥遥与焉王对视。

王子稷拉着弓站在苜蓿夫人身边,恶狠狠的瞪着围上来的虎贲军,嘴里骂骂咧咧,挨个儿将周围的虎贲军从曾祖父骂到了曾孙,言辞犀利恶毒、下流无耻,气得周围的虎贲军额角青筋狂跳。

这一对峙就到了黄昏,焉王铁青着脸不顾祭师卫的劝谏转身离开。

没有焉王首肯,谁敢动宠妃苜蓿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那个人牲带回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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