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身量高挑,容貌姣好,皮肤有些黑和粗糙,是张在风霜雨雪中打磨过的脸。
那姑娘出来抱起地上发抖的小孩儿利落的翻身上马,就要驱马走,小公子枳赶忙眼疾手快的拦在马前,喝道,“羊草,你带她去哪里?”
马上的姑娘声音淡淡的,“她是少将军府里的人,自然回少将军府里去。”
“怎么就是柑府里的人了,她明明是旭弟的逃奴,一月前逃了,旭弟到现在还在闹脾气....”小公子枳站在马前嚷,却被将军桂一把抓开。
“呀,竟只是个奴隶。”人群里黄袍锦衣小公子惊叹,兴致勃勃的拉身边的老奴,“我们去问问,哪里来这么厉害的奴隶,能驭烈马。”他眼冒精光,兴奋得攥起拳头“我们也去抓两个回来,或者,把这个现成的买回去。”
“公子,走吧。”小公子右手边的锦衣老者嘴角带着丝无奈的笑,似乎在笑刚刚还装大人把毫地的贵族批成待宰肥猪的小主人转眼就小孩子心性现了原形,“我们迷了路误了好些时辰,得赶紧到宋地去,若是小王女着急闹起来误了事,就枉费了先王的苦心了。”
他掉了两颗门牙,倒不影响他说话,只是让他嘴瘪着,越发慈祥。
“对对对,不能误了王伯父的事。”小公子察觉到了老者的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撇嘴道,“这小奴隶虽能驭烈马,却半点没骨气,被个纨绔子吓得跟个掉在雪水中的鸡似的,抖得快把身上的毛都掉光了,无趣得很。”
说完忙不迭的带头朝人群外挤去,嘴里嚷着,“况且我也想阿姐了,想快点见到阿姐。”
老者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几步追上小公子,别看他年迈,却脚步轻快,身形矫健,护卫也变换队形跟上去,始终将小公子和老者围在中间。
周围忙着看热闹的人虽恼他们横冲直撞,但看到七八个强壮的护卫和华贵的衣着,知道是惹不起的贵人,都自觉的给他腾出道来。
小公子枳虽拼了吃奶的劲儿在他爹手下挣扎,可他小胳膊小腿怎么挣得过高大健壮的中年大汉将军桂,眼见挣了半天都逃脱不了他爹的魔抓,羊草已经驾马从人群慢慢让出的道路中走了好长一段,小公子急了,喊道,“父亲,她真是旭弟的逃奴,不信你可以问南樛姨父,上回去王城给外祖烧香,回来经过霍地时,旭弟抽着玩的奴隶死了,姨夫就又给旭弟买了个,就是她,还是我帮着挑的,她那时候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还....”
“入了你兄长的眼就是你兄长的。”将军桂粗暴的打断他。
“父亲怎能这么说。”小公子不可思议道,“她是逃奴,罪当诛,柑私留有主逃奴,罪同偷窃。”
“你懂个屁,一个奴隶罢了,值十朋(商朝时期的货币计量方式)么?还偷窃?”将军桂不屑道,“你大哥就是抢一百个,咱家也要得起。”
见将军桂毫不在意的样子,小公子枳跺脚怒道,“爹,你不讲理。”
“理是什么东西?讲理,还不如放屁,放屁厉害点还能熏死个人,讲理?磨破了嘴皮子也白磨。”将军桂说着指着远处的守城官,“看他,在门口鬼叫了半天,喊哑了嗓子不说还打扰了大家睡瞌睡。”他顿了顿,不屑的下了评语,“损人不利己!”
小公子枳被他爹一番歪理震得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时将军桂已经返身入府了,羊草也带着那小奴隶骑马走了好远,连看热闹的群人都散去了,他一个人站在被踩得乱七八糟的一方雪地里,又气又委屈,最后竟哭了,扑进找出来的照顾他的丑奶娘怀里抽抽噎噎,“大哥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父亲的儿子,三弟也是父亲的儿子,都是父亲的儿子,怎么父亲眼里只有大哥,一点也不关心我和三弟。”
“咦,这小娃盯着我看做什么?是我长得好看么?”守城官摸着满是胡须的下巴问,他的眼睛盯着马上的小娃娃,不等硬拽着他的清秀小将回答,就继续洋洋自得道,“她莫不是觊觎我的美色,才故意纵马撞将军桂这个老不要脸的,帮我报仇。”
清秀小将翻了个白眼。
“咦,她瞧着有些熟悉...”守城官盯着骑马走过的两人低声道,说到一半,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的望了眼副将灰熊的脸色,把刚刚清亮的语线换成粗嘎的声音才装作不经意的继续道,“似乎在哪里见过。”顿了顿,他加大了音量,“你看,她还在盯着我们看...不对,是盯着你看,像是认识你。”
副将灰熊抬头,果然见马上的小孩侧头死死盯着自己,一双黑亮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欲言又止想喊又不敢喊的样子,灰熊皱起精致的眉,也觉得这小孩儿似曾相识,但她们才来趋地半月又整日整夜的守在城墙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么个孩童。
那小孩儿见副将灰熊一脸疑惑的望着她,脸上纠结了一会儿突然脸上闪过一抹恐惧,干脆的扭过了头。
“要不我们追上去问问。”守城官跃跃欲试,“万一真是认识我们的呢,将军桂这老不要脸的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儿杀她,指不定背过身去就要了她的命。”
“我们将军虽视人命如草芥,却从不做背后杀人的勾当。”经过他们的一个大汉不满的反驳,语气里透着对将军桂的崇拜。
“就是,一个小奴隶杀了就杀了,哪里值得我们将军如此费神。”另一个少女粉面含羞,“况且你刚刚没听见么,这小奴隶是我们少将军府里的人,将军最疼少将军,就算她今日真纵马把将军踩了,没有少将军点头,将军也不会动这小娃儿一根指头。”
“呀呀呀,将军桂竟然徇私枉法,凭什么他儿子府里的人就可以纵战马游街,王法何在,本将军要去找他.....”守城官大呼小叫,撸起袖子又要冲回去,完全忘了刚刚自己还在担忧那小孩儿的性命.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么!”一个个字仿佛从副将灰熊的牙缝中挤出来。
“本将军行的端做得正有甚丢人的,要丢人也是将军桂丢人。”守城官凶虎冷哼,“他那儿子,好色荒唐,指不定这小奴隶是他的私生女,马儿多珍贵,普通人家的小孩儿会骑马?”
“你刚刚才说他儿子有恶疾!哪里冒出的私生子?”副将灰熊冷着脸不耐烦的拎起守城官的领子,似乎是想把他拎走。
守城官挣扎,“喂喂喂,不要以为自己比本将军高就了不起,松手松手,本将军自己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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