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卖菜卖衣裳的,都只能看在从前穆家行善积德的份上,偷偷卖给她们,还不敢卖太好的。
而阳岐山上的煤矿开采,从严家倒塌,到严和明上京投奔宁华郡主,再到他从开采出一点点煤矿,再到大肆全城抓壮丁,已经经历了一年,此刻进入最白热化的阶段。
靠着人命和鲜血,阳歧山上一日比一日火热。
穆立死了,穆文平要求分家。
穆文忠挽留无果。
穆家没有多少产业了。
能卖得出价钱的铺子,都已经卖了,剩下的都是地段不好的。
田庄荒了不少,随便分分,大家都没有异议。
穆凌云在穆立的葬礼上回来了,表示要跟穆家同甘共苦,被穆文忠狠狠一顿责骂,骂回京去了。
他只能更加发愤图强,别无选择。
想来严家看看穆春,都被周氏阻止了:“只有你高中了,穆家才能好。”
穆凌云看着家中这个惨淡的光景,强忍住待在家里的冲动,一步三回头地去了京城。
不过四个月了,还有四个月了。
百年大族,阳岐城第一世族的穆家,分家了。
虽然还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中间都筑起了围墙。
本来穆文忠的意思是分家不分门户,可是穆文平和穆文义都不同意。
穆文义觉得自己惹出的事情连累了穆家,连累了穆立,十分自责。
穆文平更是因为穆凌广的事情,在穆文忠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
穆家西府的人过来劝了几次,见三兄弟心意已决,穆二老太太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气。
分崩离析是一个大家族衰败最后的警示。
穆家以十分快的速度,没有熬到年岁,就渐渐淡漠在阳岐城里面,成为夕阳里的一抹余晖。
穆春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而且对人十分提防,除了严和明,她几乎不信任任何人。
芍药给她送吃的,她是一口不吃,只口中叫着“严郎,严郎呢,我要严郎喂我。”
如此半个月,新过门的胡彩玉到底按耐不住,这一日命芍药捏住穆春的下颚,拼命将面条往她嘴里灌。
穆春被呛得眼泪涟涟,却提防不过,吃进去大半。
到了晚上,便眼泪汪汪找严和明告状:“她,姐姐给我灌汤了,我哭了,好难受。”
严和明当即踢开胡彩玉的房门,将她从新床上拉起来就是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打得胡彩玉脸几乎都肿完了。
到了第二日管理庶务的时候,只能蒙着面纱见客。
芍药十分心疼主子,怒道:“您人前也是严家当家主母,如今满府上下,谁不看您脸色行事?一个眼神就能吓她们半死,如今却要受这疯子的气,依奴婢看……不如下狠手算了。”
胡彩玉却是投鼠忌器。
如今严和明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委屈,就过来扇她的巴掌,可见穆春在严和明心里的分量,远远超过她。
若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怕是严和明不杀了她,也会休了她。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好。
芍药急道:“大小姐,你还没想明白,只要有她在一天,您就别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了。姑爷都不进你的房门。再拖得两年,那一对小兔崽子长大了,会争宠了,怕是小姐您连站得地方都没有了。”
“那该怎么办?”胡彩玉听了芍药的话,问道。
她如今操持严家庶务,每日累得脚不沾地,不过虽然累,荣耀和吹捧却让她十分受用,倒是暂时忽略了严和明。
回头看看她的这桩婚事,真的是除了一个碍眼的穆春,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小姑子,就连打秋风的亲戚都没有,偏夫君还是一路青云直上,连带着光耀严家满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有大夫给她看诊吗?咱们买通大夫,给她下点儿慢性的药,也不必操之过急,神不知鬼不觉的,拖上一两个月,也便是了。等到明年开春,就说她病了。”芍药说的都是胡彩玉想了很久却没有说出来的话。
“你去办吧。”胡彩玉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答应了:“如今穆家都分家了,各个自顾不暇,这个出嫁了又疯了的女儿,怕是顾不上了。没了穆家,姑爷那里只要瞒得死紧,便也不怕的。关键是要做的干净,我如今忙,腾不出手来。”
芍药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
胡彩玉翻看账本,笑得如花开一般:“这才多久,怎么陈家又送了四百两过来?”
“哦哦,他们家想要去煤矿上捡一些废矿石,自己提炼,想请姑爷通融。”管事的回道。
“那这个二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姓牛的老婆子,请二爷给她家儿子派一些轻松的活计。”管事的说道。
“以后一百两以下的,您自己做主就可以了,不必事无巨细写在账本上。”胡彩玉瞟了一眼管事,见他对自己十分恭敬,心里很是受用:“简单的你自己处理。像这种二两银子的,压根不必再见了,谁知道她家儿子是谁。”
“是。”管事答应着,又说道:“还有一位,想趁夜里去寻她相公的尸首,说是有一处小塌方,埋了好几天了。如今又换了一处挖,那一处闲着也是闲着。”
这种事情烦的很。
胡彩玉翻个白眼:“挖什么挖,生怕别人不知道煤矿塌方死了人吗?别人家都不挖,就他们家特殊?”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说道:“他家领了银子没有?”
“说的是一个人五十两,她不要。”管事的回道。
“就是想多要钱,给她一百两。别再找事了。”胡彩玉蛮横无理说完,又道:“以后这种无理的要求,提也不要到我们跟前来提了。二爷日理万机,烦着呢。”
管事的答应。
胡彩玉这才起身:“乏了,我去歇会儿”。
她看一眼芍药,芍药会意,找了旁人来伺候胡彩玉,自己去了穆春屋里。
穆春正呆呆的坐着发愣,见芍药进来,将头撇过去。
她除了看见严和明有笑脸,谁也不当一回事,严家上下仆役都不大乐意伺候她,只是严和明对她好,旁人也不敢多说一句闲话。
“今日给你带了甜品来。”芍药将一碗冰糖雪梨放在桌上,笑着道:“甜甜的很好吃的。”
“我不吃,你们都要害我,严郎呢。”穆春像一只小猫,十分警惕得瞪着她:“我要严郎。”
“二爷还未回来呢。”芍药想用强,想着上次胡彩玉被严和明打的都见不了人,强忍住这个念头,笑着劝道:“你尝一口。”
“我不喝。”穆春来严家两个月了,一直像一只戒备森严,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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