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王家马场之内马蹄阵阵,数道箭矢划破天空钉在了箭垛之上,白色的尾羽不停地颤动。马上之人奋勇争先,谁也不肯落后,往往一人方才张弓搭箭,另一人已一箭射出。

“好——”

在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里,数十只箭垛上已经插满了箭羽。众人停下来时已大汗淋漓,然而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疲惫,相反个个眼中透露出喜悦与震撼。

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能有如此多的高水平对手同场竞技,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检验自己水平的机会。

王济翻身下马,不由欢快道:“元海的箭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王弥小友后发先至,足以让人惊叹。”

在场之人中,身高超拔众人之上的便是原匈奴左贤王刘豹之子刘渊。自从刘豹去世后,他一直想要返回并州匈奴左部,均被有关人员上书皇帝拦了下来。

自从凉州鲜卑秃发树机能叛乱后,朝廷中对于异族之人还是身怀戒心。很多有识之士都害怕刘渊成为树机能第二,所以一直反对他继承左部余众。

由于太原王氏乃是并州首屈一指的大家族,王济又是并州大中正,对于刘渊向来高看一眼,往往引以为乡党。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刘渊一直想从王济身上打开突破口。

至于王弥,当初在定陶抢夺张韬五万钱,在太史翼的追杀下前来洛阳,不成想四五月之间,已让他与当朝权贵混成一片。

他出身军伍世家,祖父王颀乃是军中宿将,可惜随着天下一统,无数伍卒解甲归田。这让从小立志以弓马猎取功名的王弥分外沮丧,更是一言不合将孙氏一家满灭尽灭。

到达洛阳以后,凭着弓马娴熟,他投其所好,立马成为了王济的座上宾。从一介逃亡流犯一跃而成为洛阳城炙手可热的游侠,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的奇妙。

除了刘渊与王弥之外,还有琅琊王氏的王敦、以及河东裴氏的裴宪等人随从。

太原王氏毕竟是四海大族,与大族之间的联姻是常有的事情。比如说王济之母便出身颍川钟氏,乃是钟会的侄孙女。王济自己娶的则是司马昭之女常山公主。至于他三个姐姐,一位嫁给了和峤,一位嫁给了裴楷,另一位则嫁给了卫瓘之子卫恒。

这裴宪便是临海侯裴楷的第三子,也是王济的外甥。河东裴氏文武并举,裴宪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对游侠表现出过人的兴趣。

刘渊催动马头来到王济身边,一手将长弓掷之于地,满怀叹息道:“余空有勇武,无法为国尽忠,每日里羁縻于洛阳,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诚可惜也!”

说完之后翻身下马,高达两米的身躯顿时遮天蔽日般将身边仆从笼罩在阴影下。他走到王弥身边点了点头道:“你很好,我前后在洛阳十多年,所见之人无数,箭术高于你的不超过三个。”

“居然还有三个比我高的么?我当你是在夸我了。”王弥身手矫健,跃下马后笑嘻嘻地将弓箭交给仆从,浑不在意地走到王济身边。

按照惯例,接下来还需要将箭垛上的箭支摘下来统计,以便分个高低。然而在场之人对于胜负早已了然于胸,没有人再去多此一举。

王济听到刘渊的抱怨,不由笑道:“元海何必心焦,当今天下一统,四海升平,我辈但管享受华服美食,何必想那俗事。近闻城南新开一家‘鹊桥仙’,菜肴美酒极具特色,我等今晚不妨过去品尝一番,尔等意下如何?”

“听说这家酒楼的‘烧刀子’入口辛辣、入喉如火、入腹如刀,寻常人等三杯即醉,此酒独步洛阳城,弥早想去品尝一番。武子既然想要过去,余第一个表示支持!”

刘渊闻言,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当下洛阳城形势复杂,尤其是齐王复出在即,大家谁也没有精力再管自己的事情。

只是,齐王对他一向忌惮,他无论如何也要在齐王返回朝堂之前回到并州。他已经在洛阳待了十八年,来时还是懵懂少年,如今已是人到中年。

人生还有几个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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