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明白殿下的忧虑,可是殿下是否忽略了一些事情?”
“正是千年来源源不断的文化输出,才成就了我们中央王朝的无法被摇动的威名,才成为了万国来朝的信仰。”
“这些周边的国家,可以是我们的敌对,也可以是我们的延伸。”
大臣们极力推崇和亲,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文化融合的好,而陈修远反对,是因为他眼里都是知识被窃取的坏。
太重眼前的利益,会失了格调。格调不能吃,但是格调使人超然并且优雅。
陈修远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一个打过的形象,强大但是很小气,把所有东西都藏着掖着……这样的国家……好像是有一些不那么令人心里感到舒坦。
唯利是图的商人不受儒学盛行的封建主流思想的待见,绝对不是因为“与民争利”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而是确有原因。
“可是再这么无私下去,我们这的会吃亏的啊!”
“没有绝对的无私,我们给他们什么,我们总能拿回些什么,但是妾身觉得,我们不应该拒绝说话……殿下觉得呢?”
陈修远最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完全睡着的状态了,朦朦胧胧听了几个字,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头一歪,就不动了。
崔尚娴有些心累,在她眼里,太子作为丈夫,是合格的,成婚这么久,依旧体贴,没有乱找女人,她也知足。只不过在有些观点上的认知,还是有些幼稚。
一个这么大的国家,文化这种东西太广,藏,是藏不住的。若是真的藏住了,自己的子民也必然同样被自己国家的文明所排斥。
如果你得到了一个秘密,你又不想被别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说,连家人都不要讲。
崔尚娴让他靠在自己胸口,然后重新拿起奏折仔细研究,从那些遣词造句里抽丝剥茧,去判断写出这些东西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心里把这些人做上标记分类以后,合上奏折,叫人进来把陈修远搬到床上,然后开始在纸上写东西。
晚上,陈修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前世课堂上的时候,老师在前面讲着近代历史,那段屈辱的日子,是他恨不得从记忆里剜去的东西,他常常会抱怨,如果四大发明没有被流传出去,结果会是怎样?
……怕是不会有丝毫改变,他只能承认。被发明出来的东西可以再次被“发明”,若是想要击败别人,不能靠给别人下绊子,唯一的途径,只有使自己强大。
半夜,他忽然就醒了,睁开眼,看见一旁有微弱的灯光,再抬眼,崔尚娴披着一件外袍,坐在他的书桌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赤着脚跑下地,脚掌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凉意。
他从后面抱着崔尚娴,“你怎么还不睡啊?”
眼睛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她手里的纸片,看清她写的字的时候,陈修远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红。
“……这些本来是我的责任,你不需要为我操心这些。”
之间她罗列了很多历朝历代和亲时的文化输出,并且尽可能详细地补充了造成的影响,做出删减。
“你说你费这么大的劲做什么,你懂什么,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处理,那些朝堂上的老不死的写的单子总比你写的要恰当吧?!”
崔尚娴静静地看着陈修远红了眼眶再粗着脖子,把这些差不多完成了的纸叠起来压在砚台下。
陈修远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殿下,妾身困了呢。”
“嗯嗯,我们休息,我们休息。”
陈修远瞥了眼那张纯白色的纸,心里有一丝愧疚,还有一丝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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