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里。

这里是一大片小户人家的住宅,只比十八曲的平民窟要好上一丢丢。

根据和若兰走得近的丫鬟绿珠所说,若兰确实有一个相好的男子,叫做孟源,这人完全符合顾庸的推断,穷,很穷,一家子都靠若兰来救济。而且穷就算了,据说还喜欢逛秦楼楚馆,他长相倒还白净清秀,加上颇有才气,很得姑娘们喜爱,看来除了不赌,其他都被顾庸说中了。

这人的嘴真是贼儿毒。说什么不好的事儿,一般都能中个大半。说好事儿……他有说过好事儿吗?

这里的房舍还算干净,但是造得挨挨挤挤的,一条羊肠小道穿行其间,东家的门紧紧贴着隔壁的窗,屋子里咳一声都能把隔壁的孩子吓哭。

然后晏初就真的听到哭声,妇人低低的啜泣。

“阿源啊,你醒醒啊,吃药了。”

床上躺着一个男子,背朝着门,瘦骨嶙峋,看不清模样,她猜这人就是孟源了。

屋子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愣头愣脑的壮汉,那老妇人看年纪应该是他的祖母辈了,那个壮汉,应该是他的哥哥。看面貌不像是个聪明人,有点憨楞。

看这一家子,晏初心里就抽了下,确实很穷啊,而且这个孟源应该有病。

晏初轻走到门前,虚推了一下,发出咯吱一声。

“何人?”屋子里的两人回过头。

那老妇人看到她的脸,惊叫了一声。

屋子里的光线幽暗,破瓦间漏下来的一缕天光照在她额头上,把她整张脸都映得发白。

她此刻已经换了一身打扮。梳了个双鬟,找绿珠借了一身丫鬟的衣裳。可惜顾庸没有跟她说清楚什么是易妆术,她只能无师自通依葫芦画瓢,找绿珠要了些胭脂水粉在自己脸上一番涂抹。

涂得惨白的脸上,嘴角一动,粉就扑哧扑哧往下掉,两坨鲜艳的腮红,弯弯的月牙眉被画成了是歪歪斜斜的卧蚕眉,看起来倒确实有易容的功效了……就是有点惊悚,有点像丧葬的纸人偶,浓眉红唇惨白的脸。

“我是宋府来的丫鬟,”晏初按了按脸上的粉,道,“若兰姑娘让我来的。”

“阿兰,有阵子没看到她了。”那老妇听到若兰,脸色才渐渐松泛下来,关切问,“她最近好吗?”

晏初心道,十有八九是被杀了,但是看到这老妇人满是沟壑的脸,她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还……还好吧”她说,“这位公子是生了什么病吗?”

老妇人叹气,伸手去拽那男子身上的破毡子,“拖一天是一天啊。”

“昨天的驱魔法事回来就睡到现在,倒是安静很多了。”一边的憨楞汉子道。

驱魔?他是中了邪?

晏初小心掀开遮住那男子半张脸的毡子一脚,顿时心底啊了一声。

这……这不就是昨天在济源堂看到的那个被绑在树上的青年吗?!

原来他就是若兰的相好!

晏初呆愣得看着那张昏睡中挣扎的脸,“这么说驱魔法事起作用了?”

就听那老妇人突然哽咽起来,低声嗫嚅道,“原本说驱魔法事之后,就能和常人一样了,我们也不求他考取功名了,只求能平平安安地就好,可是……你看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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