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倒很爱这火红石蒜的艳丽模样。”
“石蒜虽美,毕竟是冥花,活人身上出现,难免不吉。”
“大王的话,臣妾不大懂得,怎么是冥花?”灵献心生警觉,斜起眼睛看他,好整以暇的模样。
“那孤就直言了,诚如活人额头上不会出现冥界的花朵一般,一个肉体凡胎的人从十几米的高台上坠落下来,能生还的可能几乎没有。”
“凡事哪有绝对的。”灵献试图反驳。
“孤只相信几率,前几日从死牢里提了十名囚犯,推下高台,无一人生还,所以,真正的纯狐当时就已经死了,敢问阁下究竟系何方神圣?”
真是残暴!心底横生处一股怒意,于是看住他,嘴角掀起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吗?”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夷羿见到那一双眼眸中,忽地流动出闪烁不息的荧荧绿火,尤自心中一惊。
才又听见女人语带讥讽道:“大王说的不错,真正的纯狐当时就死了,我确确不是她,你不是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么,所以,在下正是传闻中的附身于人的女鬼啊!”
言毕,似乎是怕他不肯信服,于是广袖轻挥,室内忽地阴风四起,以至于纸灯笼里烛火尽数熄灭,窗帘子随着风吹呼呼飞动起来,几把藤木椅子噼里啪啦的刮到在地,木案子也向一边侧歪着倒了,上面几卷木简,布帛也扫落在地。陶制的果盘子碎了一地,两颗红彤彤的果子一前一后的滚到夷羿脚边。
失了明火的屋子里阴暗起来,灵献似笑非笑的神色,那双写着些许嘲弄之色的眼睛再次泛起荧荧绿光看过来,鬼火一般渗人,看的夷羿背脊发寒,两股战战,身体发虚,脚下也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灵献看向她,蹙起眉毛,一面满意他的惧意,一面又觉得好笑,一个猎户出身的大将军,斩杀了好多知名妖兽的身经百战的一方统领,竟然怕鬼。
这时候,外面的湿冷的月光却趁机顺着窗子抢了进来,清冷的月光照耀下的屋子里似乎恢复了正常,找回少许勇气的男人重新正视对面不好相与的女人。
“你为何”他欲言又止起来。
“为何?在找来死囚试出生死之前,大王定然听贵族大巫提及过,但凡厉鬼邪神,通过特定的法事是可以被召唤出来的。在下是百年前的参与了涿鹿之战的女将领,身死之后,魂魄之力强大而未灭,在人间游荡多年。”
“厉鬼邪神?”
“是啊,在下早在半月前就被纯狐小姐召唤来了,她向我控诉说,有位爷爷辈的权贵,以联姻的名义,伙同父兄强逼她出嫁。她早就心有所属,不愿嫁,上过吊,割过腕,吞过金子都死不成,实在心有不甘,却也无助极了,她愿意以肉身为祭,要我附身之后,动用自身的灵力,为她复仇。”说完这话,灵献轻轻别开头,有些心虚,毕竟是活了百岁有余,第一回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纯狐,她当真是”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她也是真的恨死了啊!这般情况,我本不欲出手,只是遗憾得和阁下坦白,除她之外,早在半年前的时候,我在洛水河畔机缘之下邂逅了一位年迈的已故的部族首领,我问他为何不去转世投胎,他说他心中十分不甘。我问他为何,他坦言道,苦心经营的山河断送在不肖子手中,最为信赖的故友恩将仇报,害的他的不肖子从权位上跌落下来,惨被驱逐之后,竟而流落民间,至今生死未卜。”
说到这的时候看向夷羿,但见他果然如预料般目光闪烁,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便继续道:“我便问他意欲何为,他说他若亲自出马复仇,必然损及修为,得不偿失,而他相信我的本事,也知晓关乎我的一切前尘过往,论及血脉,也本是我的后人,,央求我这个老祖宗,请我务必为他这个孙辈讨还公道。”
夷羿看向她,寒漪终究太嫩,竟然相信自十几米摔下来肉身能安然无虞,当初他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来,她不是原本的纯狐,这个自诩老祖宗的鬼神,从眼神到态度不同于那个边远部落出身的娇柔少女,面向他说话的时候,纯狐会在谦卑恭敬中流露出畏惧和胆怯。
灵献则全然不同,她不怕他,甚至是大有些许不放在眼中的狂傲气息,那一份超出三界不在五行的遗世独立,那份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倨傲,那份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淡然模样,见识和资历浅薄的常人轻易学不来。
毕竟,十几岁的少年容易糊弄,五十几岁老于世故的统领却没那么好骗。
“所以呢?”
“所以?我此番来世间行走,原本是答允了两个死不瞑目的野鬼,代他们复仇。”疾速奔至他眼前一臂距离处,宽袖中长臂一伸,比之寻常人手臂两倍长的手锁住他咽喉处,这一下突袭,快准狠,绝非寻常人办得到,身材高大得多的他的要伸手擒拿近在咫尺的她,却不知什么缘故,忽地全身无力而手臂酥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心底被巨大的绝望感淹没。
如果说先前还存些疑问,如今是确信了她非人的身份。被紧紧掐住咽喉的夷羿,眼珠突出而面皮发紫翻起白眼,神志渐渐迷失的时候听见耳边阴恻恻的嘲弄,“臣妾这就送大王上路,可好?”
以为性命休矣,绝望的闭上眼睛,下一刻却见颈间一松,瘫软在地上的同时急喘起来,惊魂未定,失神了好一会儿,恢复了力气的他缓缓站起身。
“所以,诚如大王所见,若要取你性命,于妾身而言,当着是易如反掌。”女人语带讥诮的缓缓说道,态度慵懒而傲慢。
“所以,神尊想要什么,老夫都应允便是,只求留下条性命。”
“我应允了别人取你性命,怎可不遵守约定?我一个阴魂不散的鬼,有不死不灭之永生的魂识,你们人类毕生所追逐的权势富贵,是半点也不稀罕。既然没什么想要的,只怕大王还是难逃一死。”
“神尊这一松手的留情之举,难道不是为了与老夫谈条件么?老夫目前还死不得,倘若即刻死了,天下无主,势必大乱,为了苍生,所以老夫也死不得。”
“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那就由在下代表阴司再舍大王五年的时间,完成了权利的交接,就去黄泉路上给盼你许久的姒启大人一个交代吧。”
洞察如夷羿,脑中细细计较起来,她谈及了什么关键问题,权利的交接?交接给哪一个?妘寒漪?这女鬼自称是百年前的女将,与这有穷族少年有什么干系?莫不是看上了他模样好,是故顶替他心爱的纯狐出现在此?有意思的很!这世上从来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惦念,她为何就选中了妘寒漪?联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亦觅得生机所在。
“原来如此!之前,老夫一直想不明白,妘寒漪一个十几岁的山民出身的少年虽则是拜姜夏为师,然则说起行军打仗的理论熟稔的仿佛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原来源于涿鹿之战时上古战神,一代兵主九黎君的残魂转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灵献不料低估了他,心里起了一丝惊惶。
“老夫虽则愚钝,却也有些见识,知晓昔日涿鹿之战中,一战成名的旱魃女神的下落成谜,杳无踪迹,有说她为九黎君殉情而死,有说她遁入冥界成了冥君,显然后者是真相。原来是玉灵郡主驾临,失敬失敬!老夫可以答允郡主的条件,只是郡主也许承诺在下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这五年之内,身为少妃的殿下还须恪守本分,不得与寒漪暗通款曲,如若不能恪守承诺,则妘寒漪这一世也同前世一般的不得好死,殿下则会魂魄离了这一具肉身,被迫镇压在昆仑墟,你两个如同曼珠沙华的花叶一般从此永世不得相见。”
“这”还在犹豫的瞬间,却见夷羿忽然近身,举起咬破了沾染了血迹的手指点在她眉间的冥花上,一时间惊得花容失色。“那是?血咒?你下了血咒?你怎么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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