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雀儿的小厮,此时稍微喘匀了气,忙伸手拦了她,“嬷嬷别急,是少主子用霹雳箭射中了马棚,马棚着火惊了马,其中有匹烈马没能拦住,跑到这边来了大管事正好在,已经追去了”
张嬷嬷提起的心顿时落地,微微皱了眉看雀儿,“既然是让你们伺候着少主,他射箭用的都是去了箭尖的,又是谁给了他霹雳箭”
雀儿又忍不住抬手拭了拭额的汗,张嬷嬷可是夫人跟前的老人,他要是一个回话不好,回头就能被撸了差事,重新回到前院扫地去。
他想到这里,哪里敢隐瞒,忙不迭的道,“这霹雳箭不是旁人给少主的,是是前几日下雨,少主在书苑念书有些无聊,不知何时就偷溜出去了,当时先生正好去了茅厕,小的们也没注意,等到小的们发现,找了半晌也没见着人”
“后来还是少主自己回来了,因当时没见着他哪里磕碰了,他书又背的好,先生没责罚小的们也就没回禀这几日倒是没见到他外出,可是今儿练习骑射时,他却拿着箭囊到一旁捣鼓了好一会儿后来后来”
他看着张嬷嬷的面色,没敢与张嬷嬷实说,大管事看了烧着的马棚时,皱眉说得那句,“这霹雳箭好生的威力”
想着前头那一排被烧得乌漆嘛黑的马棚,再想想这两日就要回来的主子,他突然觉得屁股有些疼
张嬷嬷看着他面不时变颜变色的神情,哪里不知他还隐瞒了自己些什么,只是事已至此,多说已是无意,好在再过两日,主子就回来了,到时少主自有人管教。
她抬头,正好看见乾一正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两人相互颔首见礼,张嬷嬷就重新回到小亭内。
小亭内一片静谧,她轻轻走至摇椅前,赵怡然却是睁开眼,有些睡眼惺忪的问张嬷嬷,“嬷嬷怎的去了这么久发生了什么事”
张嬷嬷伸手把她搭在腰间的披帛往提了提,斟酌片刻才道,“是前院的一匹马受了惊,跑到这边来了,大管事已经追牵回去了”
赵怡然微微皱眉,不由撑着摇椅坐直身。
张嬷嬷忙前扶她坐好,“您慢着些,当心刚起头晕”
赵怡然笑着摆手,“没事”
不知是不是生昭哥儿时,程锦川有了心理阴影,这些年他一直都没让自己有孕。
如今时隔五年,她再次怀孕,心里也不由有些欢喜。
谁知这胎却是安生的紧,既不害喜也不孕吐,只是每日瞌睡的紧,自打怀孕后,她几乎日日都要睡大半日,就这样还有些精神不济。
程锦川见此也只每日让她睡了吃吃了睡,谷中的琐事索性让张嬷嬷帮她料理,昭哥儿更是不许在她跟前闹腾。
随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嗜睡并没有减轻,反倒比从前还要厉害些。
程锦川不由有些着急火,就算是有唐老和宋大夫诊脉说了无碍,程锦川也无法放下心来。
听闻太医院又有了致仕的老太医,打听了去处,这便带了人急急寻去了。
想到昨儿收到他的飞鸽传书,想来要不了两日就该回来了。
“莫不是昭哥儿又闯了什么祸了吧”她含笑看着张嬷嬷。
自打她有了身孕之后,程锦川就嫌昭哥儿太闹腾,让他搬到前院去住。
如今每日除了早晚母子一道用膳以外,她几乎见不到昭哥儿,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昭哥儿打小就是个皮猴子,在这山谷里,养的就跟个小霸王一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这些事,他就从没少干过。
程锦川见他精力过剩,更是早早就让他念书习武,原本那些树下河的事倒是不再干了,但是三不五时的捉弄书院的先生,舞刀弄枪的到处找人比试的事却是成了常态。
好在有程锦川这个当爹的镇压得住,昭哥儿就是再闹腾,也能被程锦川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随着昭哥儿搬到前院居住后,赵怡然时常见到的都是越来越乖巧听话的儿子。
但是昭哥儿偶尔的丰功伟绩还是时不时的能从下人们嘴里听得一鳞半爪的,让她知道儿子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被程锦川收拾过后的样貌罢了。
张嬷嬷见她如此问,忙笑着道,“您这胎怀得辛苦,还是别操心这些了,主子临行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都等他回来再说。”
赵怡然忍不住抬手扶额,这一个个的,受了程锦川的影响,都把她当成易碎的娃娃一般了。
她知道张嬷嬷她们都得了程锦川的吩咐,想必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打算说与自己听,只得叹了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我这会儿也不困了,咱们到厨房去看看,给前院那边送些点心过去”
想必前院此时一定是被昭哥儿弄得鸡飞狗跳的,程锦川不让她去管,她只能让人送些点心过去,权当是给众人压惊赔罪了。
等到最后一抹日头从山峰滑下,赵怡然也让人准备好了饭食,远远就听到昭哥儿清脆的声音,“娘娘”
身穿着一身靛蓝色细棉布道袍的昭哥儿正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赵怡然闻声忙扶着张嬷嬷的手臂,站起身来。
不等丫鬟打帘,昭哥儿已经如一枚小炮弹一般进了屋内。
他那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此时洋溢着满满的笑容,让人见之不免心生怜爱。
赵怡然原本打算问他今儿在前头闯了什么祸的话,在舌尖打了一个转,还是咽了下去,看着三下两下就蹦蹦跳跳猴到自己跟前的昭哥儿。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摸到汗意,这才放下心来,拉了他到一旁坐。
“今儿在前头有没有跟着先生好好念书有没有听骑射师傅的话”赵怡然伸手爱怜的摸了摸昭哥儿的小脸蛋,放柔了声音问道。
昭哥儿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瞄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赵怡然身后的张嬷嬷,用力的点了点头,“娘您放心,昭哥儿可听话了,先生和师傅今儿都夸了我呢”
赵怡然见他这样,便又问,“下晌我听到马蹄声说是前院的马惊了你可知道此事”
昭哥儿闻言,不由嘻嘻笑,“我当然知道了”
“咳”张嬷嬷咳了一声。
昭哥儿眼珠转了转,“不过是惊了马儿娘您不要害怕,就算爹爹不在家,也有我护着您呢。”
他说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脸傲娇的小模样。
不等赵怡然答话,他又伸手小心翼翼的覆赵怡然的小腹,“这些事,娘就不要操心了,今儿妹妹乖不乖,听不听话呀”
赵怡然见他这样,有些哭笑不得,虽知道他转移话题,却还是忍不住被他体贴的小模样感动。
不由顺着他的话,与他说起闲话来。
等赵怡然拉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他这才抬头,对着站在赵怡然身后的张嬷嬷狡黠的眨眨眼,又很快低下头,对给自己布菜的赵怡然道谢。
张嬷嬷见他在赵怡然面前这副乖巧的样子,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昭哥儿这一天下来又是跟着先生念书,又要跟着骑射师傅练习骑射,更要伺机捣鼓一些旁的事,早已是饥肠辘辘,对赵怡然夹到碗里的饭菜尽数扒拉到嘴里。
赵怡然见他一张小脸差不多都埋进碗里,忙不迭的道,“吃慢些,当心噎着了”
昭哥儿抬起头,冲赵怡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两侧的脸颊被饭菜撑得鼓鼓的,瞧来竟然有几分滑稽。
赵怡然抬手帮他把粘在脸颊的饭粒拿掉,又给他舀了一碗汤,“吃饭要细嚼慢咽,你这样狼吞虎咽的,如何能品得出这些菜肴的滋味。”
昭哥儿很快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这才乖巧的点头,接过赵怡然递来的汤碗,慢慢喝了起来。
昭哥儿不挑食,只要是赵怡然给他夹的饭菜,历来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赵怡然对此也比较满意,带着他一道用完晚膳,又帮着他洗漱沐浴好,娘俩这才一起坐到软榻。
昭哥儿看着瘦瘦的,身的肉却极是结实,此时穿着赵怡然给他做得小老虎式样的短褂短裤,看着软萌萌的可爱的很。
赵怡然等张嬷嬷给他擦拭干头发,这才拿过梳子,慢慢帮他把头发梳顺。
昭哥儿坐在软榻,一边把玩着自己的九连环,一边听着赵怡然给他讲故事。
等到赵怡然给他再次讲完一遍大闹天宫的故事,昭哥儿也丢了手早就解开的九连环。
他前抱着赵怡然的手臂,乖巧的依偎在她身边,嗅到赵怡然身淡雅的香气,仰着小脸问,“娘,昭哥儿今儿陪您一道睡可好”
赵怡然笑着摸摸他柔嫩的小脸,“今儿怎么想着要跟娘一道睡”
昭哥儿故作一脸严肃的道,“爹爹离家的时候嘱咐我,要时常陪着娘,我打算今儿晚就陪娘一道睡。”
赵怡然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忍不住有些发笑,心里却也着实有些想念昭哥儿软软的小身子依偎在自己怀里时的样子,不由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好。”
昭哥儿立马叫张嬷嬷,“嬷嬷让人帮我取了我的枕头被褥过来,今儿我要跟娘一道睡。”
张嬷嬷看了眼赵怡然,见赵怡然颔首,忙打发丫鬟去了前院,又前与赵怡然道,“天也不早了,明儿少主子还要早起练功,今儿晚就早些歇了吧。”
赵怡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见已经被张嬷嬷烘干了,点头道,“嬷嬷这一天下来,也跟着受了不少累,也下去早些歇了。”
张嬷嬷笑着扶起赵怡然,“奴婢一点儿也不累,先伺候您跟少主歇了,就回房歇着去。”
赵怡然也不坚持。
很快丫鬟取来了昭哥儿的被褥枕头,张嬷嬷前替他铺好。
娘俩时隔几个月再次躺在一张炕,不说昭哥儿,就连赵怡然都有些兴奋,两人躲在被窝里轻声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这才不知不觉慢慢睡去。
张嬷嬷在一旁听着动静,待听得一轻一浅两声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均匀,这才前帮两人拉好被褥,放下帐幔,悄声退了出去。
程锦川踏着皎洁的夜色进入房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伸手扯去身的披风,搓了搓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僵的面颊,这才小心翼翼进了内室。
待他轻轻撩起帐幔,看着那一大一小两张熟睡的面庞时,一路披星戴月赶回来时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他微微俯下身,在赵怡然面颊印下轻轻一吻。
又在昭哥儿脸也亲了一记。
许是他下巴的胡茬有些扎人,娘俩儿同时微微皱眉嘟嘴,把脸往被窝里面缩了缩。
程锦川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和动作,忍不住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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