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支着手臂略往外抬了抬松弛的眼皮,见来人身形壮硕,知是晓儿,遂问:“什么事?”

晓儿的嗓门却细而沙,因轻声道:“方才角门那儿递消息来,镇北侯府的管事媳妇走夜路赶过来,急着求见大太太,进去之后没多少功夫,二门那里就一气儿备下了三顶软轿,角门那边瞧得分明,是大太太、大奶奶还有续思院那一位,急急地出府去了。”

只老夫人整个人隐隐绰绰地在一角锦帐后的暗影里,瞧不真切脸上的表情,晓儿只听老夫人淡定地道:“是好儿快生了吧。”

晓儿遂接话道:“算算时日,是该临盆了。大奶奶身边的管事媳妇孙惠家的先一步着急慌忙地出了角门,大约是喊接生婆子去了。”

可接下来,锦帐后默然许久,只听得外间铜漏滴水的声音,冷静而清晰,过了一会儿,隔着小半幅锦帐传出几乎冷笑的声音:“再过两个月,莲湖媳妇也该生了吧!”

晓儿眼角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下:“她?总差不多在三月里头吧,不可能过三月的。”说话间,眸光微动,且飞快地朝丁婆子与宝儿瞥了一眼。

锦帐里一通咳嗽,丁婆子坐在床沿,贴心地给老夫人拍着背,待那咳嗽好不容易停下,宝儿已奉上参片,晓儿见状,遂问道:“老太太又犯牙疼了?”

宝儿“嗯”了一声:“夜里只能先拿参片压着,等明儿天亮了再请太医来瞧瞧。”

只又听老夫人问道:“她近来身子可还好?”

晓儿摇摇头:“续思院里头口风紧得很,只看到那姓张的太医每隔三日就要去请一趟平安脉。”

老夫人叹了声气,出气道:“翠袖两个平时瞧着伶俐,如今看来真如废物一般!”

晓儿因道:“有一回,续思院那位与前头男人生的那孩子来府里头,英儿几个在半路上遇见了围着他请安问候,我便问他,说是春生陪着他玩耍呢。”

丁婆子遂道:“不是说她生头胎那哥儿的时候伤了身子么?”

“有什么用?”老夫人的声音起先淡淡的,后来说着便气急了,“在这府里她哪一样不是顺心顺意的?除了她,那个不孝不义的东西眼睛里还有谁?恨不能成天介捧在手里!又有宫里头有资历的太医调理着,景仁宫恩赏不断,崇咸堂也跟着屁颠屁颠地送这送那,一个个,把她惯得跟个祖宗似的!”

才骂完,咳嗽又重了起来,断断续续竟咳了一盏茶功夫,话都说不下去了。

晓儿因提心道:“这可怎么好?我去王府请娘娘想办法请太医去。”

丁婆子道:“这个时辰,可不大好。”

宝儿抬起大饼脸,递了个眼风,嗔她道:“老太太自有主意。”

晓儿眼珠子转了转,方才不作声了。

良久,又听老夫人道:“萧家那个三姑娘倒是个有趣的。”

晓儿几个一时揣测不出其意,也不敢胡乱接话,果然老夫人又道:“明儿请她姐妹俩来说说话。”

“她倒是时不时地熬了滋补的汤药,风雨无阻地往续思院里头送,”宝儿前后一想,忙道,“想来还知道一些眼下的情况。”

只听老夫人切齿地哼道,“也不知是哪个挑的头,如今防着咱们荣福堂,跟防贼似地。”

晓儿几个也不由得面面相觑,老夫人在齐国公府经营了一辈子,威势之盛人脉之广,说是一手遮天都不为过,这府里头但凡略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有人挤破头地凑上来给荣福堂递消息,唯恐巴结不上!

可现如今,却偏偏横空出了座续思院!里头的消息别说打听了,便是使劲挖都挖不出来!

而明面上去问,兰陵或者世子夫人阮氏,一提到续思院便如同戳痛一般,立时便错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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