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呛”话说今日上演的是哪一出?乃‘霸王别姬’也~~~~”台后说书的话音一落,“啪”的一阵雷鸣掌声,鼎沸内外,竟不知何时,这满堂满园又坐满了看客。

掌声渐熄,帷幕两端见碎步女子绕袖而出,一端出四个,共八个,碎步摇至台中央,忽地绕袖一抛,似天女散花一般错落有致的簇成半弧状,前面的女子卧抱肩袖,后面的女子站抱肩袖,忽地停顿,不再动作。

约莫顿了两口茶的功夫,簇成弧的中央,渐渐的有一手穿出,接着,簇围的女子蹲膝弓了腰身,那中央的女子渐渐清晰起来。

这女子头顶如意冠,鬓上填了绒花,额上稀稀疏疏点着碎发,只是手指轻轻一捻,冠上流苏就如柳絮一般摆弄。再看那面上,萃着黑眉入鬓,英气十足,但转眼眉头一拧,又柔婉似摧,惹人疼惜。她眼下铺了桃色胭脂,桃红印着白面,隐隐清透,嫩如露着花苞,可掐之出水。拔面而起的鼻翼,如峦如峰,突出在面部中央却又一气呵成,凸出了五官轮廓。下描薄唇一弯,唇珠隐隐可见,犹如口含若珠,美艳绝伦。

她一身金色的斗篷垂至脚踝,边上锁了蓝边,蓝边里又镶了鹤绣,黄蓝相间,一副铮铮傲骨不可亵渎的模样。她高举的手臂利落的锁了袖口,双指出势,折腰斜看搭在腰间蹀躞带挂着的鸳鸯佩剑。

忽热,女子红唇轻碰,开口道“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尽风霜劳碌,年复一年,甘心情愿,却只恨那无道秦折腾得生灵涂炭,害得百姓颠沛流离……”

细而圆润的女声,在座无虚席的堂院中心无旁骛的吟起,万籁俱寂的台下突然沸反盈天。

“她、她~~她竟然用的真声~~~”

“苍天呐!自唱自演,真是个奇才……”

“天下第一名角当属她了,得看此戏,此生足矣……!!”

八宫女自两边退后,独留女子驻在中央,忽地,她眸子一转,波光流动,口中念道“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月色虽好,只是四野俱是悲秋之声,令人可惨。”

又化指为掌,赶步上前,摇首叹道“秦王无道,兵戈四起,何年才遂回乡愿?惜了王一腔雄心,不愿临驻垓下,不悦借高岗绝岩以逸待劳,妾好生焦急。且出帐借风散愁,清移步走向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忍不住遥想当年初遇之景……”

“让开、让开……”座无虚席的堂院,突然风风火火闯了四五队人马插进来,方才还较为松宽的过道,此刻是围得水泄不通。

看客看得投入,即便这帮人大张旗鼓张张扬扬闯进来,所过之处,看客不过不出意料的扭头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盯着台上。

领头的是一个约莫年近四十的半老徐娘,她举止粗鲁,暴戾乖张,一声不吭走到前面吕员外的桌头,“啪”的一下,将手头刀鞘重重一放“今日,必须得个了断”。

这阵仗,吓得吕员外活吞下口中漱着的半口茶,连忙站起来,含胸弓背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女人回头扫了堂院周遭一圈,方才自得的半点瞩目,此刻又悄无声息的被台上的给引去了。女人冷笑了一声“哟~~当真不是一般狐媚子,今个我就替这宕渠的老娘们做了主,是做人彘,还是印烙,无论如何得出了这口恶气……”

吕员外虚眼一看,这女人带来的不是什么善类,他们身带利器已经跃跃欲试,加上她这心气已经逼到了胸口,怕只怕柳曲烟今日不是被他金屋藏娇,而是被她婆娘妒火攻心,宰杀得体无完肤,必死无疑。

“娘子,你看这大庭广众,虽说咱不惧怕任何,只是这当众出手,怕是要惹来是否论断,人云亦云,怕是要侮了老丈人和娘子在外的德行和威名……”

女人牙关咬的紧,胸口起伏的厉害,可男人的话也并非不无道理,挣扎片刻,才愤愤应道“就容她唱完这一场……”

柳曲烟站得高,这一幕是真真看在眼里,她浓睫的双眼一眨,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不屑,镇定自若,接着唱道“忆往日之初见,凤凰抟枝弥漫天,软了十里红尘井,花下一老一伤舔血相依,染了粗布前襟。着眼细看,君身剑创血犹腥,声声唤,唤来马蹄轱辘溜溜转。”

女子转身手抓披风,转个小圈,又念白道“仅是这惊鸿一瞥,却窥了君累了半世的辛苦,怎罢,怎罢,罢不去绕心的余影,让我如何独自逍遥濯浊之外?”

“时光如烟,陌上花低婉,一转身,似水流年。君本是生焰的剑光气贯长虹,妾本是南飞的孤雁踽踽独行,奈何情自深缘还浅,悲哉,悲哉……”女子双翘的手势摊开,悲切切的眺着上方耸高的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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