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没有说完,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石老大原地打了个转,随之感到颈后一痛,知她解开了自己哑穴,心下一惊,微感奇怪。但很快明白过来,要是他从这块岩石后出去突然不能说话了,这才容易引起同伴的怀疑。这女子既敢解开他的哑穴,自是因为已点他的死穴,有恃无恐,不怕他声张。

石老大不敢吭气更不敢回头,乖乖走出去。

这时弥勒教几人坐在火堆旁,侍奉在那女郎身后穿粉红衣裳的婢女吩咐道:“卢辉、曾公亮,这里岩壁上挂着弓箭,石台上有锅,你们俩去外面打些野味、摘些野果回来,将这锅子拿到洞前溪涧洗刷干净,好好地烧上一锅水,给咱们大家伙弄顿早饭吃。我们辛辛苦苦追踪那贱人,一大早从大溪镇赶上来,到现在水米未进,大家都饿极了。”

卢辉、曾公亮忙答应一声,从座中站起,一个伸手摘下岩壁上的弓箭,一个搬取石台上铁锅,两人一起走出山洞。

座中一人便问:“师师姑娘,那贱人既然是神教对头,特使严令我们在七日之内找到她,不晓得她偷走了神教一件什么东西,竟有如此重要?现在我教大队人马正赶去京畿解救教主,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同往助力,实在于心难安。”

粉衫女子叱咤道:“乔松鹤,师师姑娘是你叫的吗?”

乔松鹤一愕,他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物,又是弥勒教咹字门香头,堂堂十六柱高手。在座的王胜、颜秀、石老大、石老四、郑新贵,俱是他的属下,不说他平时在属下面前威风惯了,就是全教拉通排座次,他也是教中一尊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下冷哼一声:“小姑娘,你不过是主子身边的一个丫鬟,乔某人虽不起眼,你恐怕还要尊称我一声乔老爷子。我在与你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粉衫女子神情一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戳指叫道:“乔松鹤,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本姑娘喊一声你的臭名字,是给你天大的脸面,你倒倚老卖老起来。”

乔松鹤怒道:“没教养的臭丫头,你家姑娘老夫也不过敬她是特使身边的人才多给两分薄面,你算什么东西!既然你主子不教你做人的规矩,我今天就越俎代庖,教你认识我乔老爷。”随手往火堆里抓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手腕朝前一送,捣向粉衫女子脸上。

这一棒来势汹汹火焰滚滚,那女子只觉一股热浪扑面,火苗直撩上来,眉发似乎都要燃起,身子急向后仰,一个倒踢戽斗同时单手在地上一撑向后翻开。

乔松鹤冷哼:“三脚猫功夫,献什么丑!”将柴禾挥舞起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递出去,动作也不甚快,每个人都可以看得清楚他木柴的攻势,但粉衫女子却被打来的柴影笼罩住,那根燃烧的木柴如影随形,任随她左闪右避都躲之不开,情急之下扑地一滚,众人见她逃得狼狈,都哈哈大笑。

尤其石老大、石老四,觑着淫眼,专去打量便宜。粉衫女子在地上长身翻滚曲线毕露,滚不动之后,躺倒地上娇喘嘘嘘,心头犹有余悸,一时爬不起来,石氏兄弟从头到脚地看过去,眼风中全然是猥琐下流的意思。

突然人影一闪,乔松鹤面前一股劲风到,他撤回手腕将木柴一抖,分心刺出,木柴上火焰大盛,威势惊人。

谁知一招刺出后,面前人影不闪不避。乔松鹤手腕上蓦然一紧,已被人拿捏住脉门,他一条手臂顿时酸麻了半边,五指一松,木柴掉到地上。

“啪啪啪啪”又响亮又干脆的耳光声落地,乔松鹤满眼金星,头晕脑胀,双颊已被人正反手连批四下。

所有人都极惊愕,目瞪口呆地瞧着,乔松鹤更不意自己一招就被人打了耳光。

那位“师师姑娘”嘻嘻一笑,腰肢乱扭,翘指如兰,抬手半遮脸庞,仿佛害羞躲避,软绵绵地哼道:“乔松鹤你好大的脾气,女子最注重的就是容貌,我这婢女出言无状,可也比不上你心狠,出手就要毁容夺命。”

乔松鹤惊怒交集又感愕然,这师玉儿一路之上对他们从不假以辞色,行止总有一股凛然的威风,仿佛自己高高在上,就是她身旁婢女也只拿他们当扈从一般呼来喝去。

自乔松鹤以下八条汉子,哪里堪受女人的闲气,无非碍于特使的严令,教规森森,不敢以下犯上。其实对二女积压了诸多不满,又满含轻蔑,在背后少不了讥笑。

哪知师玉儿此刻笑意盈颊,花娇柳媚,说两句话更是妖娆得仿佛声音里能滴出水,别看她忽而变作了这般风情万种,在座的汉子却齐齐感到一阵恐怖的寒意滚上背心。

诸人第一次见她出手,顷刻之间欺近乔松鹤擒腕打耳光,那乔松鹤自恃身份当众吃了这样一个大亏,无疑于奇耻大辱,但他全无还手之力招架之功。在座几名汉子论武功修为尽在十柱以上,竟没一个人瞧清楚了她是怎样进退、怎么出招。

乔松鹤“嘿”地发声喊,跳起来道:“乔某学艺不精,姑娘高招,再请赐教。”话不说完,白光一闪,已抽出腰间单刀,连环斩出。

这乔松鹤外号“无影刀”刀法以迅猛灵活见长,这一套连环斩侧挑正突左勾右劈,一经展开十三式环环相扣,往往教人措手不及;刀路刁钻古怪,最能出其不意将对手毙命刀下,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

诸人在旁观战,但见刀影连横纵织,仿佛绘成了一片光网将师玉儿笼罩其中,乔松鹤劲运双臂,每出一刀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几刀之间看得手下人亡魂直冒,均想若是自己上去放对,绝寻不到他的破绽,恐怕不出百招,已经死了数回。

谁知师玉儿连连冷笑,脚下不停变换,每一步都正踩在步点之上,腾挪回旋得恰到好处,只几个闪身,突然手臂一长,伸出三根指头稳稳捉住了乔松鹤的刀背,指头运劲,手臂一抖,乔松鹤虎口巨震,双手被一股暗劲弹开,握不住刀柄,身子踉跄往后连退数步。

师玉儿随手一掷,单刀刷地擦着乔松鹤脸颊飞过,钉入他背后岩壁。

那面岩壁在乔松鹤背后,距离之远尚有两丈,师玉儿还在乔松鹤对面三尺开外,看似简单随性地一掷,刀身即大半没入了坚硬铿锵的岩石内,只露出不足十寸长的小半截还在外面。单刀一入岩壁即纹丝不动。这份功力足以震慑当今武林。

师玉儿冷冷讽刺道:“三脚猫功夫,献什么丑!”

这句话是之前乔松鹤嘲讽粉衫婢女的,师玉儿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他。

乔松鹤不敢仄声,他手底下几个汉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诸好汉先前对她还抱轻视和不服,这时只觉胆寒。

乔松鹤赶忙道:“玉姑娘,乔某莽撞,多有冒犯。”

师玉儿并不买账,嘻嘻一笑,娇声细语道:“哎哟,乔老爷子说话见外了,我年轻识浅不会教丫鬟,带出没有教养的小丫头片子来,冲撞得罪了你乔老爷子,你不怪我就是万千之幸。我还怕你一不高兴就想把我的脸也烧个疤呢。”

乔松鹤听她这话厉害,扑的单膝跪地,抱拳磕头,说:“乔某人白活一把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我有眼不识泰山,称错了自己这点斤两,不该得罪贵价。玉姑娘高抬贵手,瞧在神教佛面上,请饶我一回。”

师玉儿道:“正是,打狗还要看主人,紫萱,你过来。”

粉衫婢女早已自行爬起,一听师玉儿呼唤,立即走上前,恭敬地行礼。

师玉儿冷冷一笑,脸色暗沉了几分,说道:“我家里养条狗,也要皮毛光滑才好带出去见人,我随身的婢女现在变作了一副丑陋狼狈之相,哼,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用不起好丫鬟,随便捡个乞婆回来充数。又或者道我神教中无论男女都是百拙千丑龌龊烂脸之辈,连个头面整齐的丫鬟都找不出。”

她说着狠话,声音仍然是娇媚悦耳,半喜半嗔。

在座一干男子汉听在耳里,痒在骨头,像石老大、石老四、王胜这种色中饿鬼,更是被撩拨得差一点发疯。

幸好大伙儿都瞧见她满脸的神气完全不对,双眸中闪烁着阴毒寒芒,仿佛毒蛇狡黠,诸人心头齐齐一凛,只是啖指咬舌,垂头闭眼,不敢多看。否则以石氏兄弟的德性,非流露出丑态来,而他们的尸体应该也已经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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