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三更天,夜空澄澈天朗无云,江府依山而筑,亭台飞檐欲乘风而去,走在起伏延绵的小径上,仿佛伸手可以够到天上的一轮圆月。
李承乾走过一片树丛,衣角轻摆消失在暗影中,片刻后枝丫微响,一只漆黑的大狗从树丛后缓步而出。
大狗慢慢走到他们住的别院前,在院门口盘恒片刻,从空气中残存的纷乱气味中,嗅到了他感兴趣的那一丝气味。
沿着空气中一丝似有若无的味道,李承乾整整在江府游荡了一圈,明月楼里那个少年估计比他们早到不了几天,足迹却遍布江府大大小小每个犄角旮旯,看来白天晚上没少活动,也足见他确实是冲着什么来的,难道死去的这个孩子会和他有关?
李承乾嗅着一丝越来越清晰的味道,在一扇紧闭的小窗下驻了足,抬头望了望四周,依稀觉得这是江如的院子。这两日他对江家人丁大体也有了些了解,江如中年丧偶,后来也就没有再娶过妻室,他独自一人住在临河最近的一座小院里,院前几丛修竹还是经冬的颜色,院后一个小巧的栈道,直接通向河面,夏日里可以在柳荫下垂钓。
李承乾捅破一层窗纸,向房里望去,只见一屋满满当当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间或有几个隔断摆了些古董装饰,明月楼里那个少年正埋头在房里东翻西翻,李承乾在窗下看了半天,那少年找的很仔细,一层一层的搜,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搜完书架又搜书桌和柜子,香炉要看,瓶瓶罐罐里面也要看,地上的砖也一块块敲过,耳朵贴上去听是不是有空心的砖,墙上也一路被他轻轻敲过去,查找有没有暗格,少年很有掘地三尺的韧性,搜了半天似乎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垂头丧气要往屋外走。
李承乾忙窜到廊下的石阶后面隐去踪迹。
少年从他一侧经过时,李承乾身上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那种感觉很奇怪,是他化作动物的身体时更易察觉到的一丝……阴气。
李承乾心头又是一阵疑惑,待少年蹑手蹑脚从他身边走过后,他轻轻蹂身窜上回廊,悄悄推门走进少年仔仔细细搜了一晚上的书房。
少年是个手脚利落的人,所过之处整整齐齐,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李承乾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也没嗅到什么特殊的味道,李承乾默默走出江如的书房,寻着少年的气味向前走去,只见少年一间房接一间房的搜寻,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江府今日刚刚出了事,巡逻的家丁护卫一会儿一趟,少年顶风作案,爬房钻窗闪转腾挪,像只暗夜里的幽灵,不知不觉已将大半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江如的卧房坐北朝南,在小院正中偏西一点位置,少年忌惮他房中有人,在窗下听了一会儿,躲过一次家丁的巡逻,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隙,谁知房中紧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而后是窸窸窣窣披衣起身的声音,少年忙轻轻掩上门退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江如卧房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烛光,老人许是今夜伤心过度睡不踏实,略略一点响动就把他吵醒了。
少年无奈的放弃了进屋的的企图,在门前不甘心的站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移步向前,李承乾影子般跟在少年身后,经过江如窗下时,忽的瞥见窗纸上,似乎映出两个人影,一个是坐在窗前的江如,另一个人影从他身后飞快的一闪而过……
李承乾心头一惊,正要仔细去看,却听江如房内传出一声沙哑却很有穿透力的叫喊:“来人啊,有贼。”
少年闻声快步跑过回廊,攀墙翻过院子,李承乾纵身钻进廊下的冬青丛中,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声,江如推门走了出来,对闻声赶来的侍卫首领说:“差人围住府邸,一个苍蝇也别放出去。”
片刻后江展和江元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心惊胆战的来看他们的老父亲是否安然无恙,江如面色阴沉的站在廊前,低声对两个儿子说:“兰亭序,不见了……”
江元闻言心神一慌,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江展一把拉住他,沉声问江如:“这可如何是好,刘知远已在太原称帝,昨日孩儿已派心腹快带着您的书信快马加鞭赶往太原去了,若兰亭序不能及时进献,刘知远会以为我们出尔反尔,若他得了江山,岂不是要置江家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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