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点点头,一摆手:“那便走吧。”
王六郎躬身退去,连带轿子,转瞬不见。
陈唐回到堂上,坐着椅子,突然觉得倦意上头,就伏案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听闻鸡啼声响,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睡在公堂之上。
“不矜哥,你怎么到这儿睡了?”
苏菱披着衣服,一脸的关切。她做人妇后,经历了不少波折,而今算是稳定下来了,饮食得当,渐渐养得身子圆润丰腴,别有一番风采。
陈唐呵呵一笑:“半夜睡不着,记得尚有公事未了,就出来了。”
此际东方大亮,一轮朝阳正喷薄而出。
苏菱见到案上有一方长条匣子,匣子内装着一支造型奇特的毛笔,忍不住问道:“这笔好漂亮,以前都没见过。”
伸手去摸,却感受到一股怪异的阴寒之意,当即打个冷颤,把手缩了回来。
陈唐忙道:“这是别人送的,据说用寒玉做的笔杆子,冻手。”
苏菱鼓起了眼睛:“还有这样的笔?这么冷,怎么抓笔写字?”
陈唐含糊地道:“用惯就不怕了……早饭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苏菱不再理会笔的事:“我现在就去做。”
转身去往内宅,忙活早饭。
陈唐伸手拿起判官笔,那股阴寒之意遇着天人气息,顷刻间便化作无形。随即铺开纸,磨了墨,要提笔写字。只是笔在手中,一时间不知该写些什么,落不下去。
思虑一会,叹息一声,难以醮墨,又把笔放回木匣内。
吃过早饭,开始新一天的公事。
潘州久乱,平定不久,宗卷甚多,不过多数的琐碎事件,都由新任的同知去审理了。
陈唐只定大局,平日里,坐在衙门养气。
快到午间,詹阳春来到。其忙碌的事多了,显得黑瘦,但精神颇好,一对眸子,炯然有神,显然是修为大有增进。听他所言,浮尘道人对其表现很是满意,有意要让他主持潘州道观。
“陈老弟,那金禅寺好生无礼,处处咄咄逼人,要把功劳抢光了。”
道人一坐下,就开始告金禅寺的状。
金禅寺家大业大,僧侣众多,平日又积攒着较好的口碑,因而在超度法事方面,很受百姓欢迎。陈唐有言在先,这些法事的费用收取,能少则少,最好不收。金禅寺有心卖好,着实卖力了。
相比之下,詹阳春只得一人,业绩自然远远不如。
陈唐笑道:“都是为苍生,何必争那点香火?”
心中腹诽,早干嘛了,现在才想着争。其实也是詹阳春年轻,要争口气。
詹阳春脸色有些郁闷,也不好多说什么。
陈唐又问:“城府之中,各大街道,巷陌之间,都走遍了吧。”
詹阳春点头:“差不多了,众多阴魂,皆已超度,归于阴司。现在就等你一道文书,以官方的名义,通告全城,以表祭奠。”
陈唐听着,心中一动:“好,我就写篇祭鬼文。”
再度铺开纸张,磨好墨,提起大笔,这番已是成竹在胸,落笔如飞:
“国有患难,家园遭毁生人艰辛,亡者悲哀人鬼不幸,律法有灵礼无不报,神其听之!急急如律令……”
詹阳春早瞧见那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失声道:“判官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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