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若不信我,我不多问,出去之后也必宣扬邺城侯病重,但我只是一介平民,照看不了王侯的妻子。”

谭无谓愣了一会,正要开口,侍者端茶进来,谭无谓将其屏退,从被下伸出一臂,握住徐础的手,“我的确得病,但是没那么严重,没办法,我四弟去门口看看。”

徐础起身去门口查看,确认无人偷听之后,回到床边坐下。

谭无谓长叹一声,“是我一时意气用事,前者击溃贺荣部之后,我向陛下献计,以为应当派三万精锐骑兵追击残敌,彻底歼灭贺荣部。陛下急于转攻辽东天成朝廷,我又献计,以为辽东虽小,但是地险而城多,难以横扫,一旦僵持,必受寒冬之苦,不如先回渔阳休整,待明年开春之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可占辽东全境。”

“二哥所献皆是妙计。”

谭无谓又叹一声,“麻烦就在这里,陛下不听我的计策,我一气之下,正好又有病在身,于是请还渔阳,陛下也同意了。结果陛下亲征辽东,虽未大败,但是损兵折将,没能尽夺辽东,也没能迫使天成投降,自从旋师以来,只派御医查看我的病情,从此再无消息,我有点担心我可能惹怒皇帝了。”

徐础也叹一声,“二哥失去一次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

“二哥应当劝皇帝回渔阳坐镇,你自己抱病带兵去攻辽东。”

“我去辽东,一样不得大胜,无排损失小些。”

“二哥就是大胜太多,才有今日之忧,在辽东败上一次有益无害。”

谭无谓恍然大悟,在床上坐起,懊恼道:“我总是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四弟说得没错,我早应该求此一败现在怎么办?陛下显然认以为是我不帮忙才导致辽东不利,我的病如今又是不轻不重,有时候我真想捅自己两刀。”

“我有一计,不知二哥能用否?”

“四弟之计必然绝妙,我怎会不用?”

“二哥也知道,我已经十几年不做这种事,若有考虑不周之处,二哥需自行定夺,事后不要怨我。”

谭无谓笑道:“你我兄弟皆知劝人之难,能得四弟一计,我已满足,怎么会有埋怨?”

“二哥不可再装病,当尽快求见陛下,自请开春之后率兵与辽东再战。”

“这一战我若是打胜,更遭忌惮,若是战败,必遭严惩。”

“宁要严惩,不要忌惮。”

“可是打败战容易,陛下万一有心除掉我呢?”

“二哥需早做安排,讨好陛下身边的张妃。”

缤纷不知本姓,借用张氏,因此被称为张妃。

谭无谓又是一愣,“张妃能帮我美言?”

徐础摇头,“张妃若是美言,二哥反而更险。张妃有个儿子,今年十一岁,深受陛下宠爱,可惜排行在后,又非嫡子,不可托以社稷。我观陛下之意,似乎有心封此子为王。二哥在辽东战败之后,可自削一半封地交还朝廷。张妃为子请封,十有八九能成,从此冀州有两王,陛下少了忌惮,皇子得封为王,二哥方可无忧。”

谭无谓沉吟不语,有点舍不得交出一半封地。

徐础继续道:“只是这样还不够,二哥要向朝廷请辞世子封号,邺城王止于此身。”

谭无谓大惊,“王号不能传给后世子孙,还算什么王?”

“能传给后世子孙的东西许多,王号并非最重要的一个。”徐础再不多劝,起身告辞,无论谭无谓怎样挽留,都不肯再多说一字。

皇子释奴被缤纷留在身边,徐础独自返回思过谷,向妻子道:“咱家老大要去趟京城。”

“嗯?”张释清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麻皇后需要我做点什么,那就做点什么吧。徐埙还有马轼,一同进京,给太子当侍从。”

“我才刚刚八岁,从小野惯了,怎么能”

徐础打断妻子,恳切地说:“你是天成张氏郡主,我是大将军之子,咱们的儿子注定不会在山谷中度过一生,与其日后不得已而为之,莫如现在就做些安排。”

“可是咱们的隐居”

徐础笑道:“宁做大隐,不做小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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