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傍晚,远处传来厮杀声,麻金出去查看情况,良久未返,马轼见不到他,又要哭,徐础施展浑身解数,几近无话可说,马轼还是哭出来,喊道:“我要金叔,我要金叔”

从家里带来的糕点早已吃光,徐础只能拿出来一块硬馍,马轼看一眼,哭得更大声,“我要枣糕,我要枣糕”

徐础被迫无奈,拿出书来大声诵读。

思过谷里的许多东西还都在,徐础天天收拾,已将书籍全晒一遍,正好用上。

“金叔!”马轼欢呼一声,扑了过去。

麻金俯身抱起孩子,看向徐础,脸上有些疑惑。

徐础停止诵读,尴尬地说:“三岁,可以认字了,至少先听一听。”

“嗯。一队败兵,没往这边来。”麻金抱着孩子走出去,外面很快传来马轼的笑声。

徐础长叹一声,深感无能为力,想到自己曾经允许麻金离开,不由得一阵后怕,万分庆幸麻金当时选择留下。

又过几天,谷外有人呼喊“公子”,徐础亲自出去迎接。

来的是老仆和五名吴人,都曾住在谷中,重返之后竟也找不出路径,无奈之下只得呼叫。

这六人原本都在渔阳城里,徐础停留时短,未能见面,他们这时找了过来。

老仆更显苍老,见到徐础之后十分兴奋,老泪纵横,连说“想不到”。

他们赶来一辆牛车,带着谷中急需的食物与应用之物。

“又要重新开始割草啦。”老仆感慨道,偶然瞥到小孩子,吃了一惊,“这是”

“朋友之子,托我照顾,名叫小驹儿。”

老仆笑道:“我还以为没啥。”老仆先从车上掏出两块软糕,向小孩子招手。

众人全都谨慎地避免提及昌言之。

大致收拾妥当之后,众人坐在屋外,吃了一顿饱饭,饭桌上,徐础与麻金终于得知邺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梁王纵火自尽,少量兵卒商议之后,决定前去投奔冀州军,出城不久就遇见一支。

接下来的事情一如徐础所料,冀州军只比鲍敦军抢先两三个时辰占据邺城,兵力不足五千,这已经是渔阳所能提供的极限,尹甫的冀州军还在行军路上。

宁军晚到一天,统帅是罗汉奇,从东都赶来。

面对两军攻城,邺城守军采取不同策略,对鲍敦军比较温和,击退而已,对宁军却是毫不留情,怎么狠怎么来。

两军虽然兵多,但是来得仓促,器械准备不足,一时攻不下城池,彼此间的怀疑反而越来越深。

攻城第七日,两军矛盾公开,鲍敦一怒之下退兵数十里,罗汉奇独自攻城不下,更加怀疑鲍敦,转而带兵进攻鲍敦。

两军打打和和,邺城稍得喘息,尹甫也终于率大军赶到。

尹甫与鲍敦曾经结盟,但是很快就翻脸,在并州交过手,未分胜负,又来争夺邺城。

鲍敦迟迟无法与罗汉奇讲和,又见冀州大军将至,某夜里,直接带兵逃往并州,那里他仍占据诸多城池。

罗汉奇多等一天,大概是想单独与冀州军决战,最后不知听谁的劝,也率兵返回东都。

战事如此,老仆等人随尹甫之军赶来,在邺城多方打听,才得知徐础就在思过谷里。

“还是公子聪明,安安稳稳躲在谷里,远离兵灾。”老仆笑道。

马轼坐在麻金腿上,与大人一块吃饭,听到梁王之死,毫无反应,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梁王之子。

野草需要铲除,房屋需要修葺山谷里要干的活儿还有许多,此后数日,众人一直忙忙碌碌。

老仆看出徐础若有期待,劝道:“邺城刚刚夺回来,郡主都忙,公子不用放在心上,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在谷中开荒种粮,改天我再去多买些盐醋米面,支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徐础笑道:“一年半载怕是不够。”

“那就再多备些,三年五载总够了吧?粮食咱们自己种。”老仆意气勃发,在他心里,囤粮比什么都重要。

这天中午,邺城终于派人过来,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官道上,气势十足。

带队者是孙雅鹿,他一个人进谷,闲聊几句之后,直接问道:“徐先生打算久居谷中,再不出山?”

“再不出山。”徐础答道。

“谁请都不出山?”

“只要我活着,绝不出山。”

孙雅鹿笑了笑,对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意外,拱手道:“乱世未止,徐先生却要避世谷中别人可享受不起这分福气。”

孙雅鹿告辞,命人往谷中搬进来诸多用物,最后送进来一个人。

张释清又变一个模样,没有了降世军中的黎黑,也没有了往日的飞扬跳脱,老仆等人见到她都不敢认。

进到屋中,徐础笑道:“我等得有些着急了。”

张释清道:“我不是故意晚来,家里发生一些事情”张释清眼中含泪,“皇帝在塞外为晋王所害,已经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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