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敦之所以归顺梁王,带兵前来攻打并州,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以为能够托庇于梁军,保护汝南城的安全。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梁王无意保护汝南,甚至无意保护东都,任它被夺来夺去。

鲍敦观察多时,直到不久前宁王派人再度攻占东都,传令汝南在内的诸城投降,他终于确定,梁王对整个洛州都不感兴趣,只想立足冀州,然后夺取大梁故地。

鲍敦既没有进谏,也没有争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默默地等候时机。

听闻一支冀州军在秦北打败贺荣人,他相信时机已到,立刻派人来与这边联系,比刘有终早到好几天。

杨彤彩没听说过鲍敦的名字,对他的使者自然也不重视,根本就没有接见,推到尹甫那里,然后忘得干干净净。

使者将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最后拿出鲍敦的信以作证据,尹甫怦然心动,因为他看到了同时击败晋、梁两军的希望,于是与使者暗中结盟,将他遣回并州复命。

“非我有意隐瞒,乃是因为我与鲍家使者有过约定,可徐先生自己猜出端倪,非我失信。正好请徐先生给我出个主意,这位鲍敦鲍城主是否可信?”

徐础想了一会,“使者是哪位?”

“姓兰,名叫兰若孚,徐先生认识?”

徐础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自称是兰家远支亲属,称果武侯兰恂为叔祖,我看他年纪不大,像是世家子弟。他倒是听说过徐先生的大名,对你颇为倾慕。”

徐础笑了笑,然后道:“我不认得这位兰若孚,但是与鲍城主有过数面之缘。”

“此人可信否?”

“此人乃是汝南豪杰,天下大乱时,被推为城主,我率吴兵去往东都之前,曾在汝南立足,鲍城主归顺吴军,但是后来转投淮州盛家。梁王与宁王打算夹攻淮州时,鲍城主改投梁王,替他掠定并州,如今再生异心。”

尹甫眉头微皱,“如此说来,这位鲍城主是个三心二意之人。”

“他对汝南城倒是一心一意,发现梁王不可靠,立刻就有叛逆之计,我猜他事成之后会转投宁王,以保汝南安全。”

尹甫眉头皱得更紧,“汝南小城,值得他做出这么多背信弃义的事情?”

“人各有志吧。”

尹甫点头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徐先生,若非徐先生及时提醒,我可能又要犯下大错。”

徐础拱手道:“我不过凑巧认得鲍敦,了解他的一些经历。”

“徐先生行万里路,果然有用。”

尹甫没有透露下一步计划的意思,徐础也不追问,起身告辞。

刘有终焦虑不安,一见到徐础就迎上来,“如何?”

徐础不语。

“四弟无需避讳,任何结果我都能承受得住。”

“大哥认识晋王多久了?”

刘有终微微一愣,没明白这个问题有何含义,“十……几年了吧,我初次见晋王时,他还年轻。”

“大哥对晋王忠心耿耿,令人钦佩,值此乱世,尤为难得。”

“四弟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以相术闻名天下,我劝大哥珍惜自己的名声,十几年不算长,大哥还有机会……”

刘有终色变,“四弟,你这样说可就过分了,当初结拜时立下的誓言你都忘了?”

“忘了。”徐础承认道。

刘有终又是一愣,因为他也不记得,冷冷地哼了一声,“徐先生不念结义之情,今后莫以兄弟相称,告辞。”

刘有终大步走出帐篷,徐础亦不追赶,坐下休息。

张释清不请自来,“那个老头子就是刘有终?”

“是。”

“他怎么怒气冲冲的?”

“我劝他及时离开晋王,他不高兴。”

“有始有终,倒是无愧于他的名字。”

徐础微笑道:“他故意做出愤怒的样子,其实已生去意,我唯有一点还没猜出来,他接下来会去投奔谁?”

“还用猜?自然是跟着咱们回冀州,投靠朝廷呗。”

“冀州没有龙兴之势,他应该不会去。”

“我哥哥难道……唉,若不是为了父母,我也不去冀州。你呢,为何要去冀州?”

“送你回家。”

“仅此而已?我可不信。”

徐础也不自辩,笑道:“你来干嘛?”

“这个还给你。”张释清将“休夫书”递来。

“仅此而已?我也有点不信。”徐础接在手中。

“嗯……有点无聊。”

“营中的确没什么趣味。”

“倒也不是,我在降世军营地过得就很自在,可我在这里无所事事,既不能参与战斗,也不能一块议事。”

“英雄无用武之地?”

“对。当然,我算不上英雄,只是希望……希望有点事情可做,不想被当成无用的公主。”

“要做个样子给益都王三女看看。”

“在你眼里什么事情都藏着其它用意。”张释清绕了半圈,止步道:“对,就是要给她们看看,尤其是张释笙,我俩从小较量到大,我不能输给她。铁二将军我已经见过,的确称得上人中龙凤,怪不得她会得意。”

“相隔千里,你都能感觉到她的得意?”

“听你讲述她在金都城做过的事情,那就是得意。”

“她确实得意,铁二将军在秦州反败为胜,又与凉州结盟,搬师回益州之后,必得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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