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饭是怎么告终的,安如九没印象了。 只知道当时她又一次拒绝慕千映送自己回家的请求后,跟风昀生一道回去时,慕千映的眼神幽暗的跟什么似的……可是转瞬间,他又笑嘻嘻地和自己说再见了。 剩的安如九当时一脸茫然。 安如九不是傻子,慕千映的一举一动倒像是暗恋自己似的。 恰好他是断袖,恰好她又男装。 但她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打自心底得断定慕千映是对自己不可能有意思的,首先他那本身的性格就是那么古怪,对别人那样应该也是正常的,其次她和他认识也就那么一个月,自然没有和他认识莲花的时间长,而且,退一万步讲,慕千映是个断袖,喜欢男的,她再怎么装,本身也是个女的,他要真的喜欢她,也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安如九也不是个矫情又喜欢臆想的人,她想了会儿,没想出个结果,就索性将这事抛在脑后了。 她现在在有正事要做,那就是研制新的毒。 之前从慕千映的血液里提炼出了远鸠,安如九小心翼翼地拿着装着远鸠的瓶子,心底兴奋地不得了。历时几天,终于把远鸠提炼出来,安如九融合了其他两味药引,制作出来了一个新的毒物。 这两味药引正好与远鸠的剧毒相克,从而抵消了远鸠的一部分毒性,却又新增了一部分毒性。 拿着手里的药丸,安如九细细端详,药丸呈褐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出幽深的颜色。 房门敲了两下。 “进。” 门轻轻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安如九据脚步声判断,便知道不是冬凝,而是一个少年,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走进自己药房的,除了冬凝,就是风昀生了。 “公子,冬凝姑娘管理院子有些事,这午饭我给你带来了。”风昀生在她旁边放下餐盘,盘中的小菜溢出清新的香味。 “好。”安如九应道。 风昀生看见她手中的药,问道,“公子,这是何物?” “刚研制出来的毒物。”安如九嘻嘻一笑。 听完,风昀生颔首,公子会制药他一回来便知晓了,没有很惊讶。 “那公子吃饭吧,时候也不早了。”风昀生温和地说。 安如九摇头,“一会儿吃,先把这个药试了再说。” 风昀生一怔,他细细地看着安如九手中的药丸。 安如九没注意身边人的表情,她张嘴,正打算把药丸放进嘴里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打断了她的动作,随后,手里的药丸便不见了。 安如九毫无防备,她转头茫然地看着风昀生。 风昀生的眼眸如潭水,他手中正是安如九方才制出来的药丸,只见他启唇轻声说道:“公子,莫要以身试险。” “没事。”安如九笑道,想把药拿过来。不吃下这个药,她就不知道这个药的毒性如何了,肯定是要试的。 可是风昀生手一收,药丸便隐在他的掌心中。 安如九眼神诧异地看着风昀生。 “公子,我来吧。”风昀生眼中又如湖水般,起着渐渐涟漪。 “没事,不用……”安如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风昀生把药放入口中,她瞠目结舌地看着风昀生细细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风昀生坐在她旁边,表情平静。 安如九看着他的反应,一脸懵懂。不会吧,这是远鸠和其他毒物混合出来的药丸,带来的痛楚一定与慕千映上次所经受的一样,他能受得住吗? 时间只才过了一会儿,安如九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风昀生,仿佛过了很久般。 “肠胃传来灼烧感,七分痛;四肢酸麻,乏力;肺腑有刺痛感,五分痛。毒素在半柱香内从肠道直接窜到肺腑,现在四肢已经毫无知觉,在过半柱香便能到心脉。”他静静地说着,仿佛在描述别人身体的症状。 安如九结舌,这……这还是慕千映经历过的地狱般的痛楚吗,为什么他仿佛丝毫没有事似的,云淡风轻。 可是没有任何怠慢,安如九立即记下了症状。 风昀生神情平淡,眼帘微垂,只有苍白的脸色显示出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安如九立即点住他的穴位,给他喂了一粒药丸,半晌,风昀生嘴角一丝黑血留了出来,他一手支撑在桌上,额角渗出冷汗。 看来那个药物所带来的痛楚是真的,只是方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过了很长时间,风昀生才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如温水般,看着安如九,宛如过了几个春秋,最后他轻声说道,“公子,以后直接试药找我。” 安如九定定地看着风昀生,最后道,“好。” *** 安如九用完饭后,打算同风昀生一起去医馆,正在收拾准备的时候,冬凝走了进来,她看着安如九,表情带着笑意,眼里甚至有些揶揄。 安如九看着一脸怪异的冬凝,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公子。”冬凝忍着笑说道,“剑安派派主千金冯若宛,在门外私下求见你一面。” 安如九瞬间尴尬,最近事多,一来一回,倒把她的情书忘了,上次她还想着写一封信回绝一下这个姑娘的,结果许多事情接踵而来,弄得她完全把这码事抛在脑后了。 这不,居然找上门来了。 安如九整理了下衣裳,深吸一口气,强装镇静地说道,“让她进来。” 冬凝把冯若宛带到了内院,这是安如九吩咐的,毕竟内院人比较少,这么一来,也是照顾女儿家的名声和面子…… 桌上摆着两杯清茶,风昀生站在一边,安如九正坐在一旁,等待着人的到来,阳光静好,穿过树叶间隙的日光照在她如玉的脸颊上,一身浅绿色竹绣长衣,乌发后披,冯若宛一进院子,便看到了这幅场景,她脑子里立即蹦出了一句词,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安如九在见到冯若宛之前,有想象过她的反应。 例如,一脸悲痛欲绝地指控自己,为什么不回应她的心。 例如,愤怒地将她推倒在地,然后责骂她清高、不知好歹。 例如…… 她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千万种可能,却在见到冯若宛的之后,全部如烟般消失殆尽了。 冯若宛的眼眸明亮如星辰,本就清秀姣好的她,看到安如九后咧嘴一笑,单纯自然,天真如孩童,“你还是这么好看。” 安如九落落大方地向她一笑。 很好,这姑娘有骨气。 这是安如九第二次与冯若宛正面交谈,她看着对面这个长相清秀的少女,有种已经见过的自然之感。而冯若宛便不一样了,对于她而言,这是她第一次与安如九会面,在欣喜高兴之余,她眼底还露着女儿般的娇羞。 让冯若宛坐下后,安如九温和地看着她,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语气更加自然,“冯姑娘,今日拜访,在下寒舍蓬荜生辉。” 冯若宛脸一下就红了,“安公子,不必多礼。” 然后安如九没有回话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冯若宛,等她说她这次来的意图。 可是冯若宛好像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完全没感受到气氛陷入安静的尴尬。 安如九只好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真诚地看着冯若宛说道,“这是在下之前写给姑娘的回信,既然姑娘今日来了,那这信便没什么用了,还是当面对着姑娘说的好。” 虽然这信是安如九在一炷香之前风风火火写好塞进信封里的,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让冯若宛一下就信,然后欣喜的话。 “没想到公子你早写了回信……”冯若宛结巴道,“我……我以为你不会回了,这信还是给我好吗?” 安如九怔,只好双手一递,“姑娘请。” 冯若宛娇羞地将信放入自己的囊中。 安如九心头郝然,她……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女子该作何感想。 一想到此,安如九深吸了口气,对冯若宛平和说道,“其实在下之前看了姑娘的信……” 冯若宛突然脸红的跟柿子似的,“公子有何看法?” 看她这反应,安如九尴尬,干巴巴道,“姑娘的字如其人般,清秀好看。” 冯若宛听到这回答,高兴之余有点失落。 这下,安如九思路通畅了,她呼了口气,平和说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能被如此佳人欣赏,是在下的荣幸。”将手中的被子轻轻放在桌上,“但是在下并非姑娘说得那般好,自是配不上姑娘的,还请姑娘……” “等等,别说了。”冯若宛打断她,她缓缓看向安如九,眼里流露出淳朴般的笑意,“安公子的意思,若宛在进府前就心下明了了。” 安如九张张嘴,没发声。 “可是若宛今日拜见公子,便是想告诉公子。”冯若宛眼睛亮晶晶的,目光炯炯地看着安如九,“喜欢公子是若宛的事,还请公子不要为此烦恼,时间久了,公子会被若宛感动的。” 安如九干干看着冯若宛。 放屁,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女的。 正打算张口说什么,突然身旁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姑娘。” 冯若宛这才发现原来安如九身边站了个人,主要是一进院子,她的目光便一直在安如九身上了,完全没在意到其他人。这下一看,冯若宛便怔了,站在一边的这个少年,身穿玉色长衣,面冠如玉,眼眸仿佛融入了星辰大海,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深又如水般,透着凉意。 他竟然比安如九还好看,冯若宛惊叹。 风昀生站在那,风仪翩翩,只见他对着冯若宛轻声道,“我们公子可能不能和你喜结连理。” “为什么?”冯若宛茫然,然后眼里缓缓流露出悲愤。 “因为。”他嘴角微勾,宛如暖阳,却另有深意,“公子并不中意女子。” 安如九忍住脸上差点崩掉的表情,看了风昀生一眼。她缓缓喝口茶,缓和心情,然后看着一旁已经呆愣住的冯若宛,温柔笑道,“对。” 并不中意女子?什么意思。 冯若宛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处于停滞状态。 安如九一副豁出去的心态,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道,“在下是断袖。” 一旁的冬凝身子一踉跄,扶住门边的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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