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有时能让一个孩子背起长枪,学会骑马。”猫老师不知何时从小和尚的膝盘中越了出来,它优雅地跳上马背,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后,老马便慢悠悠地动起来,车轮也慢悠悠地运转起来。
“复仇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也是代价沉重的力量,兴许小九以后便要一辈子背负着仇恨。”毒公子道,他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居然一点儿也不慢,甚至还能躲过地上湿漉漉的血腥和泥泞。
或许不久后,夏阳这个国家都将背负着复仇的使命。
阮云坐在马夫的位置上,想起毒公子应该是一个比世上所有人都应该有资格去复仇的人,便兴趣使然地问道。
“那力牛将军呢,他也背负着复仇的使命?”
毒公子望着前方那道伟岸宽阔的背影许久,才沉声道:“他背负的东西不一样,有一种使命叫复兴。”
阮云默然,已经明白过来。只有复仇,是不足以当上夏阳将军的,焉王久挑选的人必是将夏阳复兴的重任挑在肩上,所以才敢一人一骑就成军!所以将军挥拳时才无畏。
“这个国家中,类似小九这样的小孩很多,无数夏阳人变为奴隶,他们的子女也变成奴隶。”毒公子说道,轻轻一跃,从尸骸中跳出,踩在小径旁的竹节上行走。
“契凉人不把夏阳人的命当人命。可他们必然想不到,他们杀孩子的父母,孩子便会在心中埋下仇恨。他们杀孩子,那孩子的父母便会记下仇恨。”
可阮云却想到了另一个孩子,同样父母被杀,同样是契凉的“财产”,终日顾不上饭吃,终日担忧着交不上粮。可他却没有复仇的心,他的婆婆亦是没有,几十年来只担忧着怎么活下去。
今日厌鹃的话也变多了,他似乎也想到小狗儿一村人。守着丰收稻田、却又饥肠辘辘的一村人。
“可整整五十年,这些夏阳人始终屈服于契凉铁骑下,始终害怕契凉人的怒火,害怕被同伴连累,连父母被杀,也不敢仇视契凉卒。复仇的种子似乎已经干枯。”
他是从遥远的魔教而来的人,他见过这片大陆上绝大多数的风景和人,当然也对夏阳的情况了然于心。
“我本来觉得夏阳已死,无药可救了。”毒公子说道,声音沿着风传到阮云耳朵。
车马将契凉铁骑的尸骸远远抛在后头,爱梦千佳也已经静下来坐在阮云旁听着毒公子的言语。
“但力牛将军手刃契凉卒时,又让我感觉到他们心中的种子得到了灌溉,复仇的欲望在那孩子心中生根发芽。”毒公子说道。
家仇和国恨本常常会连在一起,毒公子呢?他也是被家族抛弃的,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
“那位大王子应该一位了不起的人。”毒公子道,他很少称赞别人,尤其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人。“一味地屈服并不能让夏阳复兴,一味地忍让并不能让臣民活下去。只有去死,努力地将死亡奉献给复仇的战争,将胸膛面对敌人,用背脊护住家人,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是一种真正地活下去。
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姿带着三匹马,背后跟着一个小小地,歪歪扭扭的孩子,走在竹林小径上。
绵绵无期的竹林小径也终于迎来阳光,炽热而强盛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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