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楚辞一身水汽身着袖口衣领微微泛黄的中衣,中衣虽然旧,可却干净整洁每一条缝隙都被铜壶熨烫过,半点皱褶都没有。
鸦发半润垂坠及腰发梢滴水落在中衣上就晕染出一圈水痕。
他端坐在外间的书案前,顿了顿适才从袖袋里摸索出灰扑扑的钱袋子。
钱袋子同样很旧用的针脚都起了毛边口子上还有磨损的地方可却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只见他扯开口绳将钱袋倒过来哗啦一阵响,大大小小的碎银滚落了满书案。
楚辞长臂一展悉数拢住又移来黄铜闲鹤衔芝烛台,就着光亮,表情认真地将所有碎银数了一遍,不多不少统共九十两。
末了他又在袖袋里摸了摸这回摸出二十四两白银。
这银子是随后姜琴娘差人送过来的,算他一整年的束脩。
楚辞从二十四两里头先拨出十两凑那九十两里,刚好整一百两,剩下的十四两,他拿剪子挨个分成一两大小的碎银。
最后,他瞧着一堆一百两的,和十四堆一两的银子,抖了抖旧钱袋子,皱起了眉头。
刚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钱袋子里又一个铜板都不剩。
楚辞并未计较太久,他铺开一方白纸,敛起袖子研了点墨,随意取了支毫笔,蘸墨正要动笔,忽的想起什么,将毫笔转到了左手。
左手运笔,他竟是动作自然流畅,使的和右手一样便利。
纸笺雪白,墨迹浓黑,白纸黑字,就见上头写着
“吾弟妹姜氏,复又一年,不知安好依旧?愚兄前头下沙场,诸事顺遂平安,奉上白银一百两,唯望弟妹及吾弟高堂手足万安……”
最后落款“公输山人”,再盖上私印。
整篇信,字迹潦乱奔放,笔锋金戈锋锐,龙飞凤舞,字里行间能瞧出很是匆忙的意味,充斥着一股子粗狂的不拘小节。
待墨迹干了,楚辞将写好的信折叠封存,又找了早备好的荷包将那一百两装进去,至于剩下的十四两,他则随便寻了小一些的荷包放。
都处理妥当了,他才将两荷包收捡好,准备明日寻个空闲去驿站一趟。
银钱都有了去路,即便是所剩无一,楚辞躺到床榻上的时候,还是为今年又了了一桩心事,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不期然他想起姜琴娘来,今日接风宴,她就没停歇过,围着一家老小打转,分明府里有旁的下仆,然有些事,还是需要她去亲力亲为。
那般娇娇软软的女子,没了男人可以依靠,风风雨雨都只能自己扛着,还需要照顾别人,世事艰难,心里该有多辛苦?
骤然而起的心疼缓缓蔓延,从四肢百骸流蹿到心脏,盘旋一圈后,驻扎沉淀下来,就成无法遏制的悸动。
这样的渴望,这样的执念,像很多年前那般,他肖想的骨头深处都疼了。
闭眼,一瞬间的黑暗,再睁眼,光晕浅淡,氤氲暮霭。
好似三月的早春薄雾里,朝颜嫩藤以缠绵悱恻的姿态缠绕着篱墙,蜿蜿蜒蜒,带着新泥的芬芳,吐露勃勃生机。
他叹喟一声,耳边听到再熟悉不过的轻柔鹂音儿。
“刀剑无眼,沙场无情,万望夫君戍守边疆之际,也能以自身的安全为重,琴娘……还有高堂手足皆等着夫君平安归来……”
那嗓音娇腻的像是掺杂了金黄色的蜂蜜,尾音微翘,其中饱满的期待,软软的都叫人半边身子都酥了。
他轻轻勾起嘴角,权当这话是在对他叮嘱。
然后,他低下头来,曦光微暖中,面容嫩气,身姿却妙曼如妖的女子犹豫了瞬,尔后踮起脚尖,丹朱红唇上微熹点缀,芬芳柔软地印了上来。
柔软!
甜糯!
很奇怪,那种触感楚辞觉得他好似感受过,所以才会份外清晰,清晰得让他顷刻就生了不该有的绮念。
眼前的一幕纷繁,旋转上升,然后“啵”的一声破碎成七彩的颜色,竟如同雨后彩虹。
“哎……”一声沉郁,透着深入骨髓的怅然。
楚辞缓缓睁眼,卯时的天光里,浅淡暮色从豆青色的床帐帷幔偷泻进来,他抬头,遮挡住眉眼,任凭心头悸动激荡不休,四肢酥麻。
那股悸动随血液奔腾,灼热滚烫,最后汇聚于脐下三寸之处,鼓臊欲动!
临至某个界点,热烈的情感由心而生,伴随某种不可抑制的、隐秘的、无法启齿的欲望一起爆发。
有那么一瞬间,楚辞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像是烟火绽放夜空,绚丽灿烂,又转瞬皆逝。
极致的快慰之后,便是极致的空泛,那种怀中空无一人,只能凭臆想的虚无寂寞,让楚辞皱起了眉头。
他坐起身,薄衾之下两腿之间忽然的湿冷和滑腻,让他脸一黑,简直一言难尽。
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对这等事自然一清二楚,亦不会觉得难为情,可到底只是因为个过去记忆带来的梦境就这样失态,倒让他对自个的定力十分失望了。
“呵,”嘲弄迭起,楚辞掀开薄衾下床榻,“楚九卿,你想个女人都疯魔了不成……”
赤脚触地,微微凉凉,发梢摇曳影绰明灭,带出一种迥异于书生斯文气的随性肆意,没有墨守成规的古板,少了白日里的无趣,多了男人才有的侵略迫人。
然,这样风姿的楚辞,无一人得见。
彼时,天色大亮,整个苏家渐渐喧闹起来,下仆喁喁私语,不时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为整座北廊添了几分人气。
姜琴娘睁眼,摸了摸还在跳动的心口,长舒了口气,今日她还活着,是躺在自个床上,不是县衙大狱里头。
她起身,默默在床沿坐了会,才慢吞吞地开始拾掇自个。
澄琉趁着早膳功夫,轻声回禀:“大夫人,扶风先生今日已经开始在勤勉楼给重华公子上课了,明日的拜师礼福寿堂的白姑已经在操持,老夫人说,让大夫人好生休养身子。”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味同嚼蜡地用着红枣枸杞粥,勉强咽了一小块白面馒头,就再用不下了。
澄琉担忧地皱起眉头:“大夫人,您再用一些?”
姜琴娘摇头,她起身吩咐道:“今日日头不晒,泡一壶花果茶,我在院子里坐坐。”
汀兰阁前院,没有旁的院落那样讲究假山流水的摆置,院角就一株葳蕤石榴树,屋前并两口水缸,其中一口栽种着碗莲,另有游鱼偶尔跃出水面,在日光下泛出晶莹水花。
榴花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清风徐徐,榴花娇艳似火,明媚如春,倒也真真清闲。
姜琴娘面前的花果茶渐凉,粉彩金边的茶盏,盏中茶汤澄亮,未有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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