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街上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这清脆的梆子声在深深的夜里,传的很远,也很有亲切的感觉,似乎让人觉得,这不是在前线的城堡,而是在自己的家乡,那个二千里外的右卫城。
在一名参谋士官的护卫下,裴俊回到了孙家的住处,有一间是留给他的房子。
桌子上有个碗,还热着,是一碗银耳粥,这是孙家小姐做好的。
粥很甜,裴俊喝的很慢,一点一点的,小口的品着。他不敢喝的太快,喝的太快担心很快就会喝完,他也不想喝的太慢,喝的太慢那份甜蜜就会在舌尖中断。
这么好喝的粥,以后还会喝到吗?自己只是无父无母的普通军户人家,怎么配的上将门世家的千金小姐啊!
这个苦孩子流下一滴泪水,然后叹了口气。
第二天是二月二十日。
前屯卫来了十几骑,鲜衣怒马,操京城腔,从西门而入,直奔王俭的住处。
兵部尚书张鹤鸣到山海关视师,召见王俭!
这让王俭觉得很突然,熊廷弼见不到、王化贞见不到,递给蓟辽总督王象乾的名帖似乎石沉大海,吃了闭门羹而毫无音信。突然接到兵部尚书大人的召见,猜不出是什么事情。
塞给带队的文官一把银子,那名高傲的文官拿了银子,仍然将头扬的很高。
“王将军速速准备,何事本官也不知晓。”
戴上铁盔,在战袄外披上一件斗篷,王俭跨上闪电,跟随使者向山海关出发。
山海关内仍然混乱不堪,临时搭建的窝棚杂乱无章,难民们目光呆滞,神情暗淡。
在一名操着京城腔的军官带领下,王俭进入山海关总兵府,作为兵部尚书的临时驻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刀枪林立,令人肃然起敬。
“参见司马大人。”
参见之前,王俭问过礼节称谓,那名收了银子的文官告诉他,张尚书大人喜欢别人称他为司马,这是古代官职中的最高级别,三空之一,即司徒、司马、司空。
望着堂上跪着的王俭,年近七十的大明兵部尚书张鹤鸣有些失望。这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娃娃。张鹤鸣以武略闻名,在西南平定苗乱的时候,指挥过武将。在他的印象里,骁勇善战的武将都是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汉子。
为了与传说中的英雄相匹配,今天,张鹤鸣特意挑选出身材高大的京营军官作为左右护卫,而这个传说中勇冠三军的年轻将领,看起来只是个瘦弱不堪、衣着普通的娃娃,在一群衣甲鲜明、威风凛凛的将领环卫之下,这个王俭看起更加的羸弱。
阅人无数的张鹤鸣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过早的下定结论。
当问过几个兵书兵法的问题后,张鹤鸣距离失望又近了一步。这个娃娃既不是个儒将,也不是一个鬼才。
在高度赞扬王俭坚守前屯卫的英勇行为之后,他还准备继续问下去,因为他需要王俭做一件事情。
“王将军,本部听说你在锦州怒斥过熊廷弼,而且取得了许多人的赞叹,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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