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了阵前的首级,王俭火速下令全军开拔。

在山丘上一个牛录后金披甲的注视下,这支打着神兽旗的明军浩浩荡荡的撤离了宁远城。

为了迷惑后金军队,王俭没有下令焚城,他知道,即使他不烧,后金也会烧毁这座城池,不仅是这座,包括大凌河堡、广宁右屯卫,这些城堡都将被后金焚毁。

只是那些粮食,一万石的粮食,真是可惜了,留给了敌军。

突然,王俭感到一阵寒意,这个寒意从头一直到脚。

难道右屯卫的那些粮食,是故意留给后金的?五十万石粮食啊!如果想焚毁,为什么不派出信任的军队,由亲信将领亲自监督,而是交给一个守备,一群已经准备投降的本地军人。

是为了掩护逃跑的军民,或者说是为了掩护他自己?

王俭不敢再想下去。熊廷弼,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宁远卫到山海关大约有二百四十里,即使到宁远前屯卫也要二百里,携带大量的辎重,即使有骡马大车,强行军也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才能脱离危险。举火夜行,不能停,绝对不能停下来,敌军都是骑兵,必须尽快的拉开距离。

“有一百六十级的首级啊!”

兴奋不已的张公公牵着马找到了王俭。

为了加快全军的行进速度,王俭下令全体骑兵下马,战马驮着伤兵和盔甲。为此王俭带头将战马让给了一名伤兵,看到王俭如此,张公公也不要意思骑在马上,他让亲兵将两个盔甲包裹系在了马上,牵着战马找到了王俭。

“王将军,咱家在城楼上说的话,一定能够兑现,请王将军放心。”

“张公公,这些首级,末将会分与孙游击和张公公。”

“咱家不是武将,这些首级,咱家就不要了。咱家会写篇奏章,请王将军签上名字,咱家就心满意足了。”

“末将遵命。”

马二小一直在掉泪,他的伤不算很重,身上插着的羽箭都被拔除,只是那些践踏内伤让他无力行走。他哭泣不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此刻,为他牵马坠蹬的是他最为敬仰的游击大人。

一个出身贫苦的士兵,坐在游击将军的马上,由游击将军亲手牵马前行。这种荣耀、这种尊严,令他泪流满面,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如果再次作战,纵使为游击大人死去十次,他也无怨无悔。家中的老母,孩儿忠孝不能两全,如果死在了战场上,就交给民生保和游击大人吧!他相信,今天游击大人可以为他牵马坠蹬,那么明天游击大人担保的民生保一定可以替他赡养老母亲。

马二小不想睁开眼睛,那些从身边走过的右卫营的兄弟们,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他,这让他心生羞愧。特别是那个李狗蛋,自从那次打架之后,李狗蛋调入了军法队。就在刚才,这个威风凛凛的军法队士官看着马二小骑在游击大人的马上,快要喷出火的眼神让马二小感到有些畏惧,甚至感到一丝寒意,比辽西走廊上的夜风更加寒冷。

辽西走廊上的寒风很冷,虽然比辽河的河套上风小了一些,但是对于躺在地上的人来说,这寒风也许会很快要了人的命。

一个哆嗦,色勒从寒风中醒来。他睁开了眼睛,天是黑色的,一轮残月挂在夜空之上。

这个家伙没有死,爱坎身上是热的,而且还喘着气。

“我的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冷。”

色勒爬了起来,然后企图将爱坎扶起。

“我站不起来,我的腿被明军的火铳打中,又被马蹄子踩了一脚,这些该死的白甲。”

“我们要去一个背风的地方,这样下去会冻死。”

借着月光,色勒向四周张望,黑色宁远城的轮廓就在不远处的前方。

“看起来那个城堡没有人了,我们穿过战场,到城墙底下避避风。”

说着,色勒开始摸索着解开自己的甲胄。

脱下了沉重的铁甲,感觉身子一轻。色勒使足了力气,将爱坎搀了起来。

“兄弟,再疼也要忍着,不然我们会冻死在这里。”

在凄冷的月光下,两个人缓慢的向黑暗的城堡挪动。

“死了这么多的弟兄,哎!”

色勒叹了口气,爱坎颤巍巍的开了口。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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