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名锦衣卫的监督下,三百两银子发到每一名右卫营的官兵手中。按照流传在右卫营的说法,天子赏给守备大人一些银子,而守备大人又全部拿了出来,犒赏全营。当然,编造这个传言的一定是右卫营的军法队官李云璐。

整个右卫营欢呼雀跃,士兵们跪拜感谢他们的守备大人,而士官以上的军官们,庆幸能够追随守备大人,自己的未来更加的光明。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太监。真是不可思议。”

裴俊摇着脑袋,感叹良久。

在民间的传闻里,向来充满了对这些宦官的不屑,大都是一些欺上瞒下、为非作歹或者是奴颜婢膝、猥琐不堪的形象。

“如果我大明都是这样的官员,我想也轮不到我们来这辽东了吧!”

王俭也跟着感叹了一句,一边的李云璐奸笑了两声。

“两位大人,卑职可以和两位大人打个赌,这个监军活不过明年。”

“什么?”

王俭和裴俊同时怒目圆睁,似乎想把这个满脸奸笑的李云璐吃掉。

“如果卑职没有猜错,这次广宁之行,这个监军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只有必死之人,才能做出这非常之事。”

“啊!”

王俭和裴俊惊奇的望着眯着眼睛的李云璐。

没有猜错,这次广宁之行,御马监太监张进贤已经做好自我了断的准备。

孙进的来访,并没有打开他的心结,这又怎么能想得开呢?一人不事二主,这句话深深地刻在张进贤的骨头里。

王安已经死掉了,一个时代结束了,作为王安的故人,如果投靠魏公公,别人会怎么看?当然会笑话他是个墙头草,魏公公会怎么看,当然会嘲笑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强烈的自尊心逼迫着他只有这一个选择。

身在辽东,肩负监军的重责,兵凶战危,经抚不和,如果辽东战败,就死在这里,留一个好名声。决不能回到京师,过着那种卑微屈膝的生活。

翻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来自辽东的消息,建州人已经开始动员,最多不超过两个月,他们就会渡过冰冻的河流,进攻广宁。

四十万蒙古人,王化贞说的那些蒙古铁骑,塘报上说有一些已经抵达黄泥洼。人数不会超过一万,估计也就能来这么多蒙古人了。但愿朝廷的赏银尽快到达,这些蒙古人可不能出工不出力啊!

张进贤端着油灯,站在辽东的地图前仔细的查看。

三岔河的西部河岸都已经加固增高,沿岸设置了望台,如果敌军一到,守卫的士卒就会点起烽火报信。然后王化贞会集聚兵力,决战的地点会在哪里呢?

在地图上查找着一个又一个的城堡的名字,巡抚王化贞驻扎广宁,经略熊廷弼驻扎右屯卫,巡按御史方震儒驻扎前屯卫。看了许久,张进贤还是琢磨不出来会战的地点。

不管在那里,王化贞上报的奏章写的很清楚,新募的六万辽兵战力是客军的十倍。他派锦衣卫去侦查过,确实士气高昂,那么没有十倍,也有一倍吧,王俭新募的客军表现不错,熊廷弼赞不绝口,如果王化贞募得的辽兵如同王俭的客军一样,那就好办了。王化贞保奏的将领圣上都已批准,兵部的文书也到了,知恩图报啊!这些精兵强将,即使打不垮建州兵,广宁还是守得住吧。

想到这里,张进贤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书案上的那三尺白绫,但愿用不上她,如果真的用上了,那就不要犹豫,死也要有个死的样子,让人看得起。

锦衣卫押着铁甲来到右卫营,裴俊打开一个包裹后,一脸惊喜。

“对襟扎甲,这个可比高巡抚给的好多了,甲片比那个厚。”

李云璐一把将包裹合上,低声道:“一定要藏好,不上战场就不要打开,别让友军发现。”

“好的,好的。”

裴俊咧着嘴连声答应。

顶着北风,熊廷弼的军队一路北上,河西走廊背山靠海、丘陵起伏、地势险要,最狭窄之处仅十几里,可谓天然的咽喉要道,经过东关驿、宁远卫、杏山驿、锦州、小凌河驿、大凌河堡、终于穿过狭长的近四百里河西走廊,抵达广宁右屯卫。

“这辽西走廊真的是堡台林立,守卫森严啊!”

对于辽西走廊五里一台、十几里一堡的防守体系,让裴俊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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