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这一天,是六皇子谢思远大婚。两人的婚事,从赐婚到纳吉,再到举行婚礼,不过短短一个月,准备的非常匆忙。 按规大晋朝的规矩,婚礼当日,皇子需要先进宫拜见父皇与母妃。 六皇子先去拜见了永安帝。永安帝随口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便挥手让谢思远离开了。 六皇子生母早亡,容妃作为他的养母,自然也是需要去拜见的。 长阳宫门庭冷清,守门的小太监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一见到谢思远来了,连忙迎了进去。 “王爷来了。”小太监恭敬地行礼道。 “嗯。她最近如何?”谢思远问道。 “放心!容妃最近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没出什么状况。”小太监连忙回答道。 谢思远闻言,把手中的赏银给了小太监。那小太监接过后,立刻眉开眼笑地把六皇子迎了进去。 容妃虽然仍是后宫的四妃之一,但是她的长阳宫早就与冷宫无异。自从淮南王事件后,容妃再也没有受过宠。 也因此,长阳宫内的宫女、太监都开始变得散漫。有门路的都想换个宫当差。 长阳宫主殿内窗户紧闭,光线昏暗。容妃的脸上挂着一层纱布。但是却挡不住那一条横在脸颊上的疤痕。 “今日是我大婚。”谢思远说明来意。 容妃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前面。台上的铜镜早已被宫女收了起来。 “呵呵,你这逆子,竟然也要成婚了。” “婚后必然也是克妻克子。”容妃冷笑着说道。 谢思远面色未改,对于容妃的这种话,已经听的太多了。 “谢母妃祝福。” 既已收到“祝福”,谢思远转身便要离开。对于他而言,这一切都不过是过场。 容妃见谢思远要走,怒骂道:“你这个逆子,你为什么不在淮南王来的那天,死在皇宫里?” “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容妃不停地说着恶毒的话,咒骂着,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谢思远的脚步没有停留。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确实早就该死了。既然她用了自己的命,换了自己的生路。那么,便要努力活下去。 只要站到权力的顶端,也许就能把她找回来吧。就像当年的淮南王一样。 “王爷这是要回去了吗?”小太监问道。 “嗯。记得找太医过来给容妃看看病。”谢思远说道。 “什么病?”小太监惊讶地问道。今天一早容妃还精神头很足地骂了半天呢。 “疯病。” “是。” 谢思远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她曾说过若有机会,便要离开皇宫。如果她还活着,恐怕也不会想再踏进这个冰冷的地方吧。 自那天后,容妃被太医确诊得了失心疯。容妃疯了这件事,成了后宫的共识。尽管容妃摔烂了屏风,怒斥给自己喂药的宫女。但是没有人相信。 谢思远从宫里回来后,便回到了息王府。府门口张灯结彩,站满了来凑热闹的人。 一个多月前,七皇子的婚礼极尽奢华,永安帝更是赏下了诸多的珍宝。相比之下,六皇子的婚礼,就简单多了。不过处处贴着皇子的规格。 没过多久,抬着新娘的花轿便出现在了息王府门口。 这不是姜若第一次成亲,但是和青玄的转世成亲却是第一次。 姜若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的。也幸亏,谢思远没有以前的记忆,否则倒是有些尴尬了。 今日的妆容,艳若桃花,配上周谨妍的五官,当真是闭月羞花。不过,红盖头挡住了花容月貌。 谢思远有些冰冷的手牵着姜若,走过火盆,迈过门槛,进入息王府的大厅。 大厅里熙熙攘攘,虽然姜若看不见,却感觉有几道锐利的视线在自己身上。 接下去便是行礼,送入洞房。整个过程中,谢思远所有的行为,中规中矩,挑不出一丝错误。姜若自然也十分配合。 前厅热闹非凡。新郎那一桌上,几位皇子以及宗室子弟坐在一起,喝酒祝贺。 只是二皇子和七皇子之间,暗潮涌动。 “听说新娘子长得国色天香,六弟也是有福之人啊。” 二皇子说着看向一旁正在喝酒的七皇子:“七弟,你说是吧?” 七皇子闻言,笑盈盈地说道:“那是自然。哎,可惜啊,我求娶不到这样的女子。” 二皇子一愣,竟然是高估了七皇子的面皮。这老七从小便在女人堆里混,一个周瑾妍,又怎么会刺痛他。 二皇子抬头看了看谢思远,却见他一口一口地抿着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们谈论的是一个无关的女子。 老六倒是一如既往的木讷。 桌上的红烛烧了许久,姜若头上的红盖头早就被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她半躺在塌上休息,形象全无,半点没有新娘的娇羞与忐忑。 “主人来了。”小一提醒道。 姜若闻言,坐了起来,稍微整理下仪容,安静地坐在床前,低着头,适时地展示了一个新娘该有的模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屋外月色撩人,月光洒在谢思远的身上,显得有点孤寂。虽然身着喜服,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 他走了进来,看到姜若已经把红盖头拿掉了,再看着姜若的绝世的容貌,稍稍恍了恍神。 “姜……姜大人,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小一犹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回避什么?” “就是……就是……”小一说的声音都打结了。 姜若立刻明白过来,笑道:“你想多了。以你家主人现在的性子,等会就会离开。” 谢思远沉默了半响,终于开口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嫁给我。” “但是既然已经嫁了,切记安分守己,否则……” 谢思远冰冷的眼神看向姜若,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姜若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脸的受伤。任谁在新婚之夜,被这么警告,都会难过。 谢思远说完后,也不等姜若的解释,便离开了新房。 “你家主人走远了吗?”姜若问道。 “已经去书房了。”小一回答道。 姜若闻言,便又躺在软榻上,恢复成那懒散的模样。 “哎,你家主人太不解风情了。就这么留新婚妻子在新房。”姜若感叹道。 “不过,这一世他性子沉闷,心思深,容易郁结于胸。” “……” 第二日,姜若睡到自然醒。由于谢思远尴尬的地位,姜若并不需要陪同去拜见皇帝与容妃。因此也乐得自在。 息王府里,其他人对她倒是非常客气,客气地像是对待一个客人。 但是接下来的十几天,姜若却连谢思远的面也没见到,每次姜若想要去见谢思远,都被奴仆客气地请回了。 姜若暗叹,长大后的谢思远倒跟小时候一个样子,疑心重。对于不信任的人,连近身都难。 小一每天汇报着谢思远的坐标。虽然六皇子不用上朝,但是竟然也非常忙碌。京城不少官员,都与他有联系。 虽然身不在朝堂,却心却在朝堂。看样子,谢思远是不乐意做个闲散王爷的,存着夺嫡之心。 这样一来,想要活得长久,难度就大了很多。成功当上皇帝的,死亡率都高达百分之五十。更不用说,那些死在半道上的失败者。 要么让谢思远放弃争储的想法,要么助他登上高位。 眼前虽然安逸,但是这局势比当年的顾君意所处的环境,凶险多了。利益越大,越是让人疯狂。 这一日午夜,姜若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小一的尖叫声在脑海里炸响,把姜若给吼醒了。 “姜大人!快醒醒,主人遇到危险了!” “什么危险?”姜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头疼地问道。 扰人清梦,真是痛苦呢。 “主人受了重伤,昏倒在后院。”小一说道。 这堂堂的王爷,竟然会受重伤。姜若叹了口气,连着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药箱,按照小一的指示去找谢思远。 幸亏息王府不大,姜若在花园的假山后面发现了昏倒在地上的谢思远。 只见他身着黑衣,脸上都是黑色面罩。腹部湿漉漉的一片。今晚月色不佳,姜若也无法判断谢思远的伤情。 假山旁边是围墙,翻过围墙便是街道。想来,谢思远就是从这翻进来的。 此时本该安静的午夜,外面的街头上出现了许多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追了过来。 姜若一咬牙,便把谢思远背在背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成年后的谢思远体重不轻,姜若走的摇摇晃晃的,才终于把谢思远运到床上。 只见谢思远眉头紧锁,脸色惨白。撕开衣服,发现了一道很深的刀伤。 姜若先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拿出伤药敷在伤口上。待做完这一切,姜若才轻呼一口气。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把一向冷静的姜若也吓了一跳。 “何人?”姜若问道。 “王妃,奴才马遥。”门外的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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