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终于停了，远远望去，整个离山上一片白茫茫。云海山庄也被覆盖了厚厚的银白色。雪后的天气愈发显得寒冷。 姜若回到西侧客房后，把黑色的小木盒放入了衣柜中，终于舒了口气，眼前的警报暂时解除了。 幸亏石牢位于地下，气温也不低，否则顾君意大概要冻死在寒冷的雪天了。 “呜呜呜，主人真可怜，睡在那么冰冷的地牢里。” “主人身子还没好全，姜大人为什么不把主人从牢里带出来。” “呜呜呜……”小一开始在姜若的脑海里哭诉。 自从见了顾君意后，小一算是彻底激活了护主狂魔属性。姜若只恨自己没法单方面的切掉系统的联系。 “我怎么把你主人带出来？”姜若轻笑一声，反问道。 “是把云海山庄的侍卫打晕，然后跟你那个疯了的主人私奔？” “还是直接跑过去，跟顾庄主大呼小叫，让他把顾君意放出来？” “我……我……”小一消停了，不说话了，只剩下小声的抽泣。 姜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要润润喉咙。刚抿了一口，才发现茶水早就凉透了。冰凉的茶水入口后，姜若觉得一股寒意从胃部向周身蔓延。 这具身体本就体寒，喝了凉茶后，更是难受的紧。 脑海里的小一仍然在时断时续的抽泣。 姜若轻抚了一下胃，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家主人应该快要从石牢里出来了。” “真的吗？” “嗯，十多天前，我匿名给顾君意的二叔写了封信。这几日，他应该就回山庄了。” “咚咚咚——”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姜若听到声音，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包子脸的丫鬟紫珠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姜若，脸上带着浓浓的八卦欲。 “小姐，你让奴婢打听的消息，奴婢终于打听到了！”紫珠说道。 姜若往屋外看了看，关上了房门，让紫珠进来说。 “说吧。” “庄主的弟弟，也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二叔三天前回来了。” 紫珠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位二爷离庄十九年了。据说当年他与庄主夫人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好。不过，夫人要的是儿女情长，顾二爷却痴迷剑术，两人为此经常争吵。” “后来，夫人一怒之下就嫁给了顾二爷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顾庄主。” “顾二爷在顾庄主成婚的那天便离庄了。就顾老庄主去世也没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前几日突然出现在云海山庄。庄里的很多侍从都不认识，还以为哪来的骗子呢。”紫珠笑道。 “幸亏顾二爷从小带到的良叔看到。” “哎，不过，听说回来后，顾庄主和这位二爷大吵了一顿。在书房守夜的红梅还听到他们提到大公子的名字。”紫珠叹了口气说道。 “我家紫珠果然是消息灵通啊。”姜若赞道。 紫珠得意了一会，又疑惑地问道：“不过，小姐，你怎么知道顾二爷要回山庄的事情？” “也是听人提起。” “姜大人，你怎么知道顾二爷的事情的？”小一疑惑地问道。 “小一啊，你来这里没有做过一些功课吗？”姜若凉凉地说道。 “……”好像被鄙视了。 “顾二一直对自己的嫂子，也就是前女友有愧疚之心。婚后，前女友郁结于心，没几年就死了。我不过写封信，说了下他侄子的现状。顾二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姜若解释道。 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人死了，却想要补偿她儿子。真是活的不明白啊。 第二天，天色放晴，雪后的山庄就像笼罩着寒气一般，路上的仆从都穿上了厚厚的棉服。 天未亮的时候，山庄的仆从便已被派出去清扫积雪了。云海山庄的主干道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从山脚到山腰，道路畅通无阻。 此时，姜若正站在离山山腰的一步亭内。她穿着浅黄色的棉服，脖子上围着白色狐毛做的领子裹地严严实实的。 而她身旁，站着一个身着暗紫色外衣的男子，白皙的皮肤，狭长的凤眸，整个人带着一股阴柔的美。 一大早，亲亲未婚夫——顾二公子顾言便来敲门，说要带她去一步亭赏雪。姜若对着冻的发红的手哈了一口气，向远处眺望，心里却在哀叹，这种天气赏雪真不如烤火。 “清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是在一步亭。”顾言脸上带着怀念。 “一步亭？”姜若可没有关于柳清越这方面的记忆。 “是啊，那时候你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头，跟大哥在一步亭里玩闹。你看见我，还过来拉我的手，叫我过来一起玩呢。”顾言笑道。 “抱歉，我不记得了。”姜若满脸歉意地说道。 “我记得就行。”顾言低着头看着姜若，眼底幽深一片。 离一步亭几丈之远的山道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人着玄衣，文质彬彬，身上带着一股儒雅之气，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另一人着灰衣，脸形削瘦，眉骨紧锁，斑白的头发，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 “二弟，你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了，并非我不想放他出来，实在是他这样子根本看不住。”玄衣男子说道。 灰衣男子闻言，沉默不语，只是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看起来更显几分老相。 “咦，那不是顾伯伯吗？他旁边的是谁？”姜若好奇地问道。 “我二叔。几天前刚回到云海山庄。”顾言说道。 “什么？你竟然还有个叔叔？。”姜若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是啊，二叔自从十九年前离家后，没有再回来过。所以你不认得他。”顾言回答道。 远处，两人还在交谈。 “一个武功尽毁的废人，怎么会看不住？”二爷沉默良久，出声反问道。 “二弟，你也看到那个哑奴的样子了，万一君意再伤了人，怎么办？我也是没办法啊。”顾庄主脸上尽是无奈。 二爷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远处的积雪，也没应话，眼中掠过一片担忧。 “这一年多来，我也找了江湖中不少有名的神医，但是对于君意的疯症，都是束手无策。”顾庄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把他送到出云别院吧。”二爷的声音低沉，却十分坚决。 “出云别院……你要亲自照看他？”顾庄主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嗯。离山顶上，四下无人，就算君意真的失去控制，也不会伤到其他人。”二爷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这天愈发冷了，如果一直关在石牢里，我怕……” “呵呵，二弟对君意可真是上心啊。”顾庄主话里看似是感激自己弟弟对顾君意的关心，可是那语气却带着讥讽。 “若当年对小羽也是如此上心……”顾庄主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顾二爷。 二爷却像没听到一般，神情麻木，消瘦的身形透着一股沧桑。 “既然二弟执意如此，那便把君意送到出云别院吧。”顾庄主也不坚持，很快便答应下来。 顾言听到这话，身形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阿言，你怎么了？”姜若看出了顾言的异样，便问道。 “没什么。”顾言摇摇头示意无事。 “谁在那里？”顾庄主突然出声喝道。 顾二爷也抬头向姜若和顾言所在的亭子望去。两人的小声交谈声显然是被听到了。 “爹，二叔，是我们。”顾言已经恢复了神色，连声应道。 两人从一步亭出来，走到了顾庄主两人面前。 “顾伯伯，顾二叔。”姜若也跟着打招呼道。 “原来是你们俩啊。这么冷的天，还出来闲逛。”顾庄主脸上堆起了笑意，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 “是啊，雪后的云海山庄和离山特别漂亮，一大早就带清越出来看雪景了。”顾言说道。 “二弟，这是阿言的未婚妻，药王庄的大小姐。”顾庄主对着一旁沉默的顾二爷介绍道。 “药王庄大小姐？”顾二爷闻言，脸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顾二爷看来是不喜欢自己。姜若明显感觉了不太友善的表情。 “爹，二叔，刚才你们说要把大哥送到出云别院去？”顾言出声问道。 “嗯，是啊，你都听到了？”顾庄主说道。 “你有意见？”顾二爷面色不善地看向顾言。 “不是。小侄只是觉得大雪刚停，山道不好走。把大哥带到出云别院，一路上太危险了。”顾言解释道。 “不如把大哥送到庄内的落霞水榭。那里三面环水，也方便静养。若有事需要找大夫也方便。”顾言继续说道。 顾二爷闻言，脸色稍霁。 “阿言所言在理。二弟，不如就把君意送到落霞水榭吧。左右还在庄内，也方便。”顾庄庄说道。 “嗯。”顾二爷点了点头，应道。 顾二爷见商议完毕，便急匆匆地想要去把顾君意接到落霞水榭。姜若见此，也就顺势告辞了。 “姜大人，你不去看看主人吗？”小一不满地问道。 “昨天不是看过了吗？”姜若回道。 “但……但是他们要带主人换个地方，主人会不会不适应？”小一说道。 “不是有你家主人的二叔在吗？”姜若说道。 “……”要姜大人何用！ 姜若回了西侧客房，便坐在书桌前，托腮沉思。 “小姐，你怎么了？”小丫头紫珠进来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担忧地问道。 “紫珠，磨墨。”姜若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连忙吩咐道。 紫珠闻言，倒了一点清水在砚台里，开始墨了起来。 等紫珠磨完墨，姜若提笔写下了五十多种药材的名字和对应的数量。 “小姐，这是什么？”紫珠看着这单子好奇地问道。 “药方。”姜若说道。 “好奇怪的方子。这些药材奴婢都没见过。”作为药王庄的家生子，从小也是看着医书长大的。药王庄几乎所有的仆从都会一些简单的医术。 “嗯，因为很少用到，所以不常见。但是对于有效病症，却有奇效。”姜若解释道。当然这药方也是姜若无数次轮回中，想出的方子。 紫珠一脸崇拜地看着姜若：“小姐果然厉害，连这么偏门的药材都知道。” “紫珠，把这单子交给柳叶，让他去药库取药。三天内我要拿到。”姜若说着，把单子放进了信封里，递给了紫珠。 “是，小姐。”紫珠接过单子，便急匆匆去侧院找药王庄的侍卫。 姜若做完这一切后，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准备闭关静养三天，对外宣称身体不适。 “姜大人，你真的要躺三天吗？”小一在脑海里问道。 “嗯。” “姜大人不去看看主人吗？”小一继续问道。 “你看着就行。”姜若表示对于小一十分信任。 “……” 姜若果然说道做到，竟然真的三天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急的紫珠以为自家小姐重病缠身了。就连顾言也上门探望了几次，都被挡了回去。 那就是懒的。小一暗地里腹诽道。 “主人被带出石牢。” “主人被绑进软轿了。” “主人被带到落霞水榭了。” “主人被灌了一大口苦药。” “主人的情绪不稳定，又要发狂了。” “……” 小一不时地汇报着顾君意的近况，但是姜若只回了一句—— “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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