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安见状,便笑了:“哟,这不是元和县主吗?”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元和县主却感觉自己被剥了脸面似的脸颊烧红。 允琳公主立即翻脸道:“韶安你什么意思?元和可是我带入宫的。” 韶安向来不屑于理会这些小家子的公主县主们,眼眸淡淡一瞟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恰好摄入眼帘,韶安冲她微微一笑,由向兰搀扶着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便打扰妹妹与几位姑娘的雅兴了。向兰,我们走罢。” 她姿态傲慢,眼尾精心点缀的一抹红也因着那微抬的一刹有了几分动人心魄的美,韶安的不在意更是像个爆竹一般点燃了允琳,那一句‘几位姑娘’,也深深刺痛了元和县主的心,她自知韶安公主是瞧不上她,只装作不经意般低声在允琳公主耳边嘀咕了句。 允琳咬牙切齿道:“韶安,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整日就知道往承阳王府跑,还与那傻子交好。那婉阳,就仗着父族家世好,骄横跋扈,母族卑微,是改不了的!” 韶安眉心一凝,抬手便给她一巴掌:“住口!” 不远处的那一溜脚步也跟着止住了。 韶安收回手,漫不经心的揉了揉手腕,淡淡道:“婉阳郡主既是我的表妹,也是我的表侄女。忠伯侯府自先帝起,便勤恳做事,恪尽职守,没有对不起朝廷和父皇,如今的忠伯候爷,乃户部尚书,朝廷重臣,岂容你一介不醒事的公主侮辱?” 她的声音一点一点沉了下来,说至最后,嗓音里似夹着刺骨的寒霜,元和县主与身后两位姑娘不由打了个寒颤。允琳自然是不服气的,还欲说些什么,元和着急的拽住她的衣袖,拼命朝她摇头。 而在韶安身后听完了这一出好戏的皇帝,迈步踏入凉亭。韶安早有准备,立即福身:“见过父皇,二皇兄,三皇兄。” 一侧的允琳便显得有些慌乱了,也连忙跟着福身。 皇帝如今已年过六十,面容已显垂老之相,但胜在气质深邃雍容起敬。他抬手,淡笑道:“都起来罢。” “朕刚刚听闻,什么忠伯候府的,到底怎么了?”皇帝看向韶安,目光柔和,“说来给朕听听。” “是。”韶安恭顺低头。 “韶……七皇姐!”允琳立马叫住她,声音里有一丝惶恐。 韶安唇边挂起一丝讥笑,她不信父皇没有听到她与允琳之间的对话,连之前那响亮的一巴掌都熟视无睹,想必心中早有判断,现下也不过是为了替她做主罢了。 韶安心中清明,枉顾允琳铁青的脸色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的了出来,末了还补充道:“想必是婉阳郡主平日里太过懂事,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也宠着,这才让人觉得承阳王府可欺,忠伯候府卑微。”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眉目之间全是戾气,一旁的二皇子与三皇子及身后侍卫连忙跪下:“父皇息怒。” 皇帝冷哼一声,语气里全是漠然:“皇九女允琳,狂妄悖言,蔑视宗室,禁足一月,抄《女德》一百遍!安进!给朕督着!” 皇帝说完这番话后,便冷冷拂袖离开,二皇子连忙跟上,三皇子倒顿住了脚步,似笑非笑的看了这几人一眼。身后韶安允琳依旧跪着。 待皇帝走远,韶安淡笑起身,也懒得看她一眼,让向兰扶着走开了。三皇子赵誉在她身侧笑道:“你这又是干什么呢?母妃说了多少次了,还惹是生非。” “谁愿意撞上她了?”韶安比谁都还委屈,“我这可是为了表妹!今日若不是表妹之事,我连宫殿都懒得踏出一步!” 韶安一提及赵觅祯,赵誉的神色便沉了下去,他一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被骗的团团转,便有些来气,但一想着韶安的脾性也不愿意告诉她,只能暗暗讥讽道:“哼,只怕你俏脸要做给瞎子看了!” 韶安莫名其妙,正想拉着赵誉问上一番,赵誉却摆了摆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韶安一脸喜色,也不再细想赵誉之前所言为何,蹦蹦跳跳跑远了。 身后的允琳恨的牙痒痒,却也无法悖逆皇上,气地直跺脚。允琳身后的两位姑娘只觉着委屈,却不敢表露出来,元和倒是个大胆的,小心翼翼地嚼着耳根:“表姐莫生气了。妹妹瞧着,都是那婉阳县主在背后挑唆呢。从前韶安公主对您也是客气有礼的,哪会像现在这样?” 允琳果然听进去了,眼底里一片狰狞:“韶安、婉阳,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正午门前,日色温煦,耀眼的光华照射在侍卫锈蓝色的官服身上熠熠生辉。韶安瞧瞧把住朱红色的铁门往外偷看,连守门的侍卫都忍不住了,小声道:“公主,您这是干嘛呢?虽说皇上前段时间斥责过您出宫频繁,但也从来关您禁足啊。公主,您要去出去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小的在这里给您守着便是。您这样子,遮遮掩掩的让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小的呢。” 说到最后,声音里还染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韶安故作严肃,伸手拍了一下给他的帽子道:“叫你多嘴!本宫要做什么,还要你指手画脚!诶我看到人了,快拦着我不要让我出去!” 言语之间,韶安已然换了个模样,神态疲惫,面容倦怠,身后的向兰拉着韶安,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人听到:“公主,皇上已经斥责过您了,您便不要再出宫了罢。” 韶安瞪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我表妹病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能不去看看吗?等我回来之后再回父皇也是一样的。” 那边暗红色长袍的身影微微一顿,果然如韶安所预设的一般,名正言顺的偷听起来。 韶安了然于胸,心底里志得意满,面容依旧愁云满面:“这可怎么办?婉阳妹妹前儿个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现下却突然急病,我又不能去看望!哎!回罢回罢!” 她说完,微微侧目瞄了一眼那半藏半掩的身影,转身拉着向兰离开。 门口那侍卫一头雾水,小声嘀咕道:“您要出去了就出去了,谁能拦着你啊。” 另一旁的侍卫正欲打趣他,却眼尖的瞧见来人,连忙拉着侍卫半跪行礼:“参见姚参领。” 姚景澄淡淡嗯了声,眼睛还在到处搜寻韶安的身影,眼下见已经看不到了,也不欲询问这两个侍卫,怕又搅起风言风语。 倒是晚间毫不客气的钻了陈褚言的府邸。 陈褚言的厢房是最大的,也是最好寻的。淡青色幔帐被高高勾起,圆木桌旁的架子上点着沉木香,男人着素白色棉衣半靠在床榻上手持书卷看书,听到了窗户处的动静也不惊讶,只道:“早先便说过了你,来我家走正门。” 姚景澄翻身而下,自顾自捡起盘子里的桃酥,笑道:“你们家老太太又不待见我,总说我把你带坏了,你们太太也是,还有你们家二太太……我还是走窗户罢。” 他吐槽了一番,也不管陈褚言听没听进去,又忙道:“我今日来,可是有正事要说与你听的。” 陈褚言手指微拂,头也不抬道:“江户破堤之事处理好了?” 姚景澄瞪大眼睛:“我一个武官,你让我去修河堤?” 陈褚言这才抬起头:“那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姚景澄被气的半死,手指指向陈褚言,心力交瘁道:“枉费我今日还做了偷听墙角的小人,就为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姑娘,本少爷我还着人打探了许久,这便来告诉你,你居然还不领情。” 陈褚言顺势将书卷放在一旁,眼眸灼灼:“我领情,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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