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从监狱出来的时候,看到几步远的夜灯下有一道伶仃瘦长的影子。在她将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影子动了动,退后一步。影子的主人怯生生的望着她,手紧紧的在胸前握紧。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让小白疑心自己不是吃草长大的白兔精,而是雄风威震草原的老虎精狮子精什么的。    她眯了眯眼睛,看清楚那影子身上居然穿着校服。一中的校服,跟王磊同一个学校。她挑了挑眉毛,立定脚步:“你来看王磊”    “不是。当然不是。”    那个女孩子连声反驳。脸涨得通红。不过她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意识过来自己反应太大了。她咬了咬唇,直到将唇咬得发白才再一次开口:“你也认识王磊吗?你也来看他的吗?”她的声音虚虚浮浮如这夜色里的雾,几乎要被风吹散了。小白立起了两个毛茸茸的大耳朵才辨别她在说什么。    “哦?你也来看他啊?难为他这样的小魔头还有同学愿意来看她。”小白幽幽的道,那双清秀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试探味道。    如果那道影子肯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的话,立刻就能看明白她的意图。但是那道黑影如同怯懦的柳树,一直垂着头。此刻听到小白讽刺的话,她才猛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被烧得又明又亮的,她握着衣襟,几乎是吼道:“不!他当然不是坏人!你们都误会他!”    说完她转身就冲着远处跑去。小白皱着眉毛看着她的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有些惋惜又有些好笑的想,哟,几年不见,这个人类幼仔居然也有女孩子喜欢他了呢。坚定的相信他是个好人,即使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了。果然爱情就是那种为了你我可以把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的。    今晚的月亮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大圆盘一样,没还是美的,就是多了些不可挽回的遗憾。  在那样淡淡的凉薄的月色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医院里张春辉的病房前。    那个瘫痪的少年扔着被子坐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阴郁。    小白站在门外听着他母亲压抑的哭声,看着他父亲皱着眉头一根一根的抽烟。    这应该是让人心生同情的时候,但不知什么原因,小白目光触及他们一家人时心里止不住的反感。    她摇了摇头,做白兔应该做个白又白的,不能因为感情的亲疏远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我可以治好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但我希望这件事情你们可以不要再追究下去。”    张母听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女生这么说,嘴巴微微的张了张,心里对于儿子好起来的渴望将她对陌生人的防备之意大大降低了。“可是医生说……说他好不了了。你……”    小白摆了摆手:“总之,我说我有办法治好,自然是有把握的。退一步说,就算我没有治好,你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秋意越来越浓了,素素筹划已久的南地之行也正式的启动了。令人喜出望外的是这次旅游的费用是朱韵的那位秦先生全程资助的。得知素素是想去看枫叶以后,朱韵热情的邀请了素素去她们村子看风景。    因为人数实在有些多,所以秦先生开了一辆很大的面包车。一路上神婆跟小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倒是不嫌弃小黑说话慢吞吞的。倒是一向说话伶俐的小白脸色苍白的靠着车窗一句话不说。自从那天遇到饕鬄小白无故消失,再次见到的时候,素素就发现她身上修为没了大半,精神头也是恹恹的。她手指动了动,拿起手机搜索了下王磊打人事件,竟看到被打的学生张春辉竟从全身瘫痪的状态痊愈了,如今双腿走路与常人无异。他们也大方的表示不再追究王磊的责任。    越往村里开,路就越发的空旷起来。视线所及处看不到一辆车。错落的农田像是地毯一样一直延伸到远方,清风吹过的时候像是麦浪一样的起伏着,像是海浪一样。那沉甸甸的麦穗将麦子都压得弯了腰。空气里传来一阵阵泥土的芳香。    这里的山村像是被群山拥抱着的明珠一样。远远的山将视野一分为二。    但是不久后,秦先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朱韵有些晕车,并没有跟后面的素素他们谈笑,所以是第一个发现秦先生不对劲的。    她喝了口水,将心头那种想吐的欲望压下去些,声音有些飘:“怎么了?”    秦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个地方我好像走了三次了。”    “嗯?”朱韵迟疑了一下,“会不会是这里种的都是稻田,所以景致看上去差不多。”    “应该不会。你看前面的那株大槐树。像这样双手不能合抱的老槐树并不多见。而现在已经是我第三次看见它了。”    “你往前开。不要转弯。”  素素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可是前面就是山了,直直的开过去肯定会撞到山。他听朱韵说过这个开口说话的苗疆女子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尽管心里迟疑还是发动了车子。到了峭壁前,他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开!”    那苗疆女人的话语像是带着魔力似的,秦先生满头大汗,发现自己的脚居然不听使唤的从刹车上抬了起来。那车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峭壁,他下意识的紧紧了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撞击感与疼痛并没有出现,他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发现如今自己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上了。刚刚车子开进来前,外面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可是如今天空竟整个的黑了下来,天空中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照明的是村子里的盏盏路灯。那每隔十米就有一盏的路灯此时散发着惨白的光芒,秦先生的心猛得荡了一下。    他快速的扭头看着车子上的人都还在,那提着的心才慢慢的落了下来。    现在这片天空寂静的厉害,他几乎能够听到呼吸声和心跳声。也正是这些迅疾的心跳声让他明白,不只他一个人害怕。    “嘎嘎”    仿佛是怕他还不够惊悚似的。  无数道乌鸦向着他们的车飞过来,扑天盖地的,几乎遮住了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的灯光。他们发出尖利的声音,仿佛在人的心尖上划过。秦先生一抬头就看到了乌鸦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森冷,诡异,仿佛要择人而噬。他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乌鸦是吃死人肉的。    他咽了咽口水,发出的声音几乎不是自己的:“我们死了吗?”  后面的神婆怒瞪了他一眼:“闭嘴!你个乌鸦嘴!”  随着她的声音,无数个乌鸦张开了嘴凄厉的叫着。  神婆:“……”。    虽然有点不太合适,但是小白还是忍不住扯着苍白的嘴角笑了笑。    “那些乌鸦好像……好像在啄……我们的玻璃。”  朱韵本来是坐在窗边的,现在她整个几乎缩成了一个球躲到了秦先生的怀里。瞳孔剧烈的收缩着。那些乌鸦的嘴如同一把尖利的小刀一样,用飞快的速度啄着车窗,本来光洁的车窗如今已经斑驳凹陷,坑坑洼洼的了。朱韵惊恐的发现要不了多久,这个车子就会被啄穿。而车里的他们,会成为……会成为这些乌鸦的食物的。    “雷”  素素声如磐石,那铿锵的声音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下一秒,原来漆黑的天空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扯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从那个裂口里无数的雷蛇钻了出来。他们肆意的在天空中游走着。雷电之光甚至将周围的漆黑照得亮如白昼。雷声轰隆,如同千万辆马车前仆后继的扑袭而来。那纯净的雷电之力毫不留情的劈在那些乌鸦的身上。乌鸦的惨叫声如同一张网一样,将整个世界都跟着网住了。    雷声结束后,秦先生率先推开了车门,外面乌鸦的尸体铺满了整条路。那血流得像是一条小河般。空气里都是肉被劈焦了的味道。眼前的一切大大的冲击了他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他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来报警。可是那手机明明屏幕还是亮的,就是无法进行任何的通信,手机里冰冷的女声无数次的提醒他不在服务区。    素素抬了抬头,发现周围的整片天空都被看不见的黑气笼罩着。那黑气太厚,遮住了整片天空,是以明明大白天但就是看不到日光。    “啊……”  朱韵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她像是一个猴子一样挂在了秦先生的身上。  神婆被她的叫声叫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跟着“啊……”的叫了起来。  小白皱了皱眉头,顺着朱韵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晕错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瘦干的汉子,他的衣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影子也跟着不停的晃动。打眼看过去,确实另人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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